“行。”
送走了憐一,偌大的房內隻剩父子二人隔桌對坐,氣氛一時沉寂。
藍裕鑫目光深沉地端詳著兒子熟練的泡茶功夫,輕抿一口清澄甘香的烏龍,一時說不清心裡的五味雜陳。
“什麼時候也學人泡起茶來了?”很難相信一直是非酒精飲料不沾的兒子也會有這一手功夫,不自覺的又用上了諷刺的語氣。
習慣,有時確是無法改變的,尤其是壞習慣,父子十幾年的相處模式更是如此。
對他的諷刺,藍紹文並不介意,想要修好這兩父子的隔漠定得有一方服軟的。“在日本時喝慣了。”
“因為那個日本人?”不用說也知道答案。換作以前,兒子能變懂事變乖一點他就是死了也甘心暝目。但現在這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隻因這種改變是為了另一個男人!教他作父親的怎麼接受得了!
“你不要跟我作對到什麼程度才心息?!我讓你去學琴你就跑去學跆拳道,要你去念書你就天天功到惹事生非,送你去日本你就乾脆混□□給我看,讓你在家好好反省你就跟人私奔,真是一宗比一宗刺激。你是怕氣不死我趕不上清明拜山吧!可惜你爸我血壓還很正常。”越說越氣越氣就越是看不順眼。一身過大的T恤長褲不用問也知是那日本小子的,再看現下這副白淨清瘦的樣子整一小白臉!以前他恨兒子太流氓,現在是恨兒子太窩囊,橫豎是頂心頂肺。
“你自己的衣服呢?”以前穿得刺眼現在則是礙眼,存心不讓人舒心。“馬上給我換整齊了才來見我。”
雖然他說自己血壓正常,藍紹文還是很擔心他會不會暴血管,他最怕刺激到老人家了,是以說詞隻好儘已所能的溫和。
“醫院裡隻有睡衣。”雖然自己覺得沒什麼不妥,但雪村已自發幫他去選購衣物了,所以在他回來前也隻能暫時穿著憐一的衣服先,總比穿睡衣能看吧。“還有,我跟憐一是很認真的,不是為了要氣你,才沒有私奔,隻是我不知道家裡的地址和電話,沒有故意玩失蹤。”
就當他真的失憶了吧,這樣比較容易被理解與接受。
話中隻是陳述沒有半分責怪之意,但藍裕鑫還是被兒子無辜的語氣堵得一時啞然。是他讓管家彆對失憶的藍紹文提供任何支援幫助,免得他又故態複萌跑去惹事生非,客觀說確實是他做父親的不對。
“說來還是我的錯了。”他冷哼一聲,“我最錯錯在不該送你去本!整整兩年除了惹事就學會了跟男人鬼混,還跟我說什麼‘認真’?你的認真保質期多長?一個月還是一個星期?你想拿這點籌碼跟我談什麼條件儘管說,隻要你立即給我停止這種惡心的遊戲。”
藍紹文皺眉看著‘他’的父親怒不可遏的將茶幾拍得‘砰砰’響,在心底歎息了聲,一對父子若針鋒相對成這樣子,這關係算是徹底完了。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跟憐一都不會改變想法。你要實在無法接受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吧。我會過日本去,你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若不是就他一個兒子他還不想管!
“我沒這個意思。”忍不住皺眉歎息。“我隻是想這樣對誰都比較好,免得見麵會起衝突而已。隻要你願意我還是你兒子,這點不會改變。”
自從妻子死後,這是第一次兒子這麼心平氣和的對他說話,更是第一次那雙眼裡沒有厭惡,而是真正的是在看一個親人的溫暖。如果隻是失憶撞壞了腦子他情願兒子不一輩子也彆記起從前,如果隻是因為那個日本男人……一瞬間心裡已百轉千回。
“我該覺得高興嗎?”話出口又是慣性的諷刺。暗自調整了下呼吸,他試著挽回難得平靜理性的談話氣氛。
“要去日本讀書?”隨手拿起幾上整齊疊好的一些資料,沒想竟是一些學校簡介,藍裕鑫挑眉,音樂?以前要他去學他偏熱中於打架,現在……
“又是為了他。你還記得你在日本乾了什麼‘好事’?去日本 ?憑他一個小小的明星仔能保得住你?你彆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許去。”一出口又是一慣強硬的命令。
壓下額間暴露的青筋,他緩口氣後生硬道:“……當我沒說過。”
兒子好不容易重新做人,他還提這個乾嘛,見他一瞬間露出震驚慌亂的模樣藍裕鑫後悔自己的失言。
“忘了吧,這事我會處理。至於日本,遲些才去,簽證什麼的我來辦,你到時回家拿。”邊說邊在記事本上寫下自己和家裡、公司的的電話、地址撕下給藍紹文,臨走前拋下一句:“想念什麼都隨你,反正我死後什麼都是你的,要怎麼處置隨你便。”
他專製了20年管束了20年也失敗了20年……‘父親’這個身份他做得說不上好與不好,如果成全能保留這最後的一份親情,或許他該學著退讓一步,畢竟他還沒完全失去這唯一的兒子。況且……在他心裡他還是不認為藍紹文能‘認真’到哪兒去,儘管放長眼看他能‘認真’到什麼時候。
捏著藍裕鑫留下的電話、地址,藍紹文不由想到憐一對他的抱怨:心軟是他的優點同時也是他的弱點。
如果要讀商的話,那還真的有必要重拾一下高中課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