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道抬起手拍了拍麵前人的肩膀,平靜的告訴他答案。
“會的,這裡是家鄉。”
常生抱著那薄薄的幾張紙,笑了笑,眼睛裡閃著水光,拜了一拜轉身跑去。
“等一下。”宴道叫住了那位年輕的領軍,喉頭乾澀:“你姓什麼?”
“大人,我叫常生,長長久久的活著的意思。”
那位領軍離開之後,馬科休斯也回到了宴道的身邊,拍了拍發愣的宴道。
“嚕哈?”怎麼了?
“...沒什麼,見到了一位老熟人。”
宴道看著人群中忙碌著的那些身影,感到了一絲微妙的壓迫。
人類沒有那麼容易被時間戰勝,死去的人會將意誌傳遞下去,給自己的孩子、孫子,然後一代又一代,永遠無法被打敗。
神明終究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突然宴道感受到了無儘的疲憊。
仙人護送著人類一批批的轉移,馬科休斯在安撫群眾,努力恢複民生,宴道則是帶著叢雲軍在遁玉陵掃蕩廢墟,同時宴道也在留意山中的動靜。
摩拉克斯去山林裡已經一個月有餘了,到現在依舊沒有回來,宴道帶著叢雲軍一趟一趟為百姓們帶回來不少財物。
如今唯一的好消息應該就是停止的地動了吧,從之前那次劇烈的地動之後,石林之間好似有安靜下來了,隻剩下鷹鳥的啼鳴。
摩拉克斯回來的時候直接去了歸終的地界,當時宴道還跟著叢雲軍在外麵巡視,等晚上的時候宴道回去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前等待的摩拉克斯。
他穿著往日不常穿的神裝,瑩瑩白光夾雜著點點金色在空氣中飄蕩著,十足的神仙派頭。
宴道就要樸實很多,他穿著和叢雲軍同樣款式的甲胄,裡麵是深紅色的長袍。
“我用結界保護了我們的房子。”
“我知道,馬科休斯去看了,院子好好的,但是現在子民都在這裡,咱們就暫時搬到這裡吧。”
這處庭院是歸終施了仙法建造的,那家夥審美還不錯,庭院也乾淨利落,甚至給三位魔神分彆準備了居室。
千岩軍和叢雲軍的甲胄是一樣的,區彆於內搭的袍子,千岩軍是土黃色,叢雲軍是深紅色。
把摩拉克斯帶進屋子裡,點燃燭火之後先給摩拉克斯到了一杯茶水,然後才是給自己卸下甲胄。
摩拉克斯看著燈光下宴道的背影端起了茶杯卻並未飲用。
“宴道,我帶回來一隻盲龍。”
“你想帶便帶回來就是。”宴道潛意識並不覺得摩拉克斯做事情需要向自己彙報,摩拉克斯是魔神戰爭其間的戰神,是千年後璃月港的帝君大人,而他,隻是個提瓦特的外來人士,空有魔神身份卻無法使用力量的弱者而已。
“我從未問過你,你想做什麼?或者說,在這個時代你的願望是什麼?”摩拉克斯冷不丁的發問,但是他的語調卻很柔和,像極了那屋外溫和的月光。
將甲胄放在一邊,宴道直視著麵前的虛空。
過去的記憶好像也沒這麼清晰了,就像那些被提瓦特本土化的技術,宴道感覺自己的存在也在漸漸被模糊。
魔神那種必須愛人的特質好像也在一點點蠶食他的心臟,可是卻沒有一絲反抗的心思。
他記得在來到提瓦特之前的時間裡,討厭人類才是他本來的樣子,而現在,他已經漸漸忘了那些嘲諷的、醜陋的、諂媚的嘴臉了。
“摩拉克斯,在魔神裡我很弱,但是我還是想活著。”
常生是常一百的後代,最初那個沒有雙腿的孩子死去後的千年,宴道在一個陌生麵孔的年輕人身上看到了最初的他。
他想看看繁榮的璃月港,這樣的心願並未被時間磨滅,反倒是隨著人類城市的發展越來越深刻,可是他真的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嗎?
作為人類的他無法在現代改變什麼,那現在的他是否能改變什麼,千年之後的璃月港是否有一盞燈是為了自己而點。
飄蕩異世的宴道隻想抓住些什麼,不能像是浮萍一樣激蕩在風雨之中,但是時間的風雨比他想象的還要激烈。
“你不會死的,這是我對你許下的承諾。”摩拉克斯緊緊的盯著宴道的背影。
他不理解宴道接近人類的情感,不明白宴道糾結的目的,也不明白長久的時間磨損對於本該是人類的他傷害有多大,但是他會奉上一份契約,一份保護他的契約。
“我相信你。”
*
時間的可怕之處在於它的無情,人類、魔神、妖獸都會死在某一天,即使是尚未死去的,也會被時間的磨損下變得不複從前。
人類為什麼隻有百年的壽命,那是因為人類的精神和靈魂無法承受時間更多的磋磨,無窮無止的時間會將人類的精神折磨至瘋癲,然後在無儘的時間裡控訴自己的悲慘。
“宴道,你可真像是人類啊。”
歸終看著正在給馬科休斯繡圍裙的宴道,忍不住感歎。
“又在說什麼胡話。”宴道的手沒停,繼續給忙活著手上的活計。
“不過你做這麼小圍裙馬科休斯也穿不過來吧。”歸終奇怪的看著籃子裡五顏六色的圍裙,有些疑惑。
“馬科休斯的分身這麼多,怎麼著也要人手一件吧。”宴道反駁道,旁邊的歸終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
“但是就算這樣你也要注意休息啊,你的黑眼圈怎麼還是這麼重,不,最近好像更重了。”
歸終伸出手摸了摸宴道的臉,看著他眼下愈發深重的黑眼圈,眼中帶著擔憂。
宴道隻是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事。
歸終離開之後就去找了摩拉克斯,她現在懷疑宴道的身體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