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讓她餓著。(2 / 2)

滿桌佳肴呈上,看得柳商枝幾乎花了眼。

她確實是餓了,中午胃口不佳就沒怎麼用,這會被香氣一激,肚子沒出息地叫了兩聲。

祁重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柳商枝此刻還坐在他腿上,被他禁錮著。

“皇上,請容嬪妾起身用膳。”

“為何要起身,”祁重連笑得惡劣,“愛妃既餓了,就由朕喂你。”

他夾起一塊醋溜魚片,魚片裹滿了醬汁,看上去酸香可口,但就算如此,還是蓋不住那股子腥味。

柳商枝彆過臉去,她不喜歡吃魚。

祁重連隻當眼前人又在同他裝清高。她就那麼討厭他,討厭到就算如今身份調轉懸殊至此,還是連跟他虛與委蛇都不肯。

祁重連強硬地讓柳商枝回過頭來,力度大到將她的臉頰都捏紅了:“朕說,朕喂你。”

柳商枝眸中滿是不甘,她很想告訴祁重連,如果你真的恨我,那你就殺了我。

但是她不能,她身後還有柳家上千口的性命。就算祁重連現在讓她跪在地上爬她都得照做,更何況,隻是吃一口魚。

柳商枝閉了閉眼,她還是沒有認清自己的處境,還以為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還以為依舊有人幫著她護著她,絕不會強迫她做不願做的事。

那個會全心全意護著她的人已經死了,被眼前這個豐神俊朗卻又陰毒如蛇蠍的男人親手斬殺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

祁重連甚至連個全屍都沒有留給祁元,祁元做了二十年尊貴的皇太子,死後屍首竟被一張草席裹著扔進亂葬崗受野狗啃噬。

生不登皇位,死不入皇陵。

這是眾星捧月的祁元剛出生時,相師給他的判詞。先皇一怒之下將相師拔舌,之後更是對皇後所出的嫡長子祁元放肆寵愛,放言道:“吾兒既不得天道寵愛,吾這個天子就要把寵愛皆給予他,倒不知天道與天子誰更勝一籌。”

由此,把祁元養成了驕奢淫逸的性子,欺淩弱小,逞凶鬥狠。若無那副讓月華都黯淡三分的好容貌,活脫脫一個地痞流氓。

而這樣一個人,對待柳商枝這個自幼定下親事的太子妃,卻是如珠如寶。旁人無論是誰,但凡惹了柳商枝皺半分眉頭,祁元就要抄了他們的家。

這份殘暴者的柔情,讓柳商枝又惜又懼。她常勸祁元和善待人,並舉例朝中出挑的世家大臣之子讓他效仿。

祁元當著她的麵笑著應了。不日後,於家中刺繡的柳商枝卻收到了這些大臣之子無端暴斃的消息。她當即驚至暈厥,高燒三日不退。

祁元聽聞,衣不解帶地在床邊照顧,淚水漣漣地控訴柳商枝變了心思,如今竟這麼在乎旁人的死活。

柳商枝自此不敢再提京中任何男子,哪怕是碰了麵,也要謹遵禮數,唯恐有任何逾矩。

但總有疏漏之時。

當年祁重連的長街之辱,就僅是因為柳商枝在看到祁重連百步穿楊後投去了讚許的一眼,引得祁元生了妒火。

柳商枝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一眼,會讓所有人,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重回此刻,柳商枝看著眼前的魚肉,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入口了。

她麵無表情地張開嘴,舌尖剛觸碰到那酸澀魚肉,祁重連忽然將筷子抽了回去,重重擱在餐盤上,發出噔的一聲響。

“一副死人樣子,真是晦氣。”祁重連冷著臉推開她,說出的話也是難聽至極。

柳商枝往後退了幾步,扶著桌子站穩。

祁重連麵沉如水地拂袖而去,眾宮人皆斂聲屏息,不敢吭聲,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宮廊儘頭,才重重鬆一口氣,足以見這位新帝平時積威深重。

“小主。”安和姑姑走上前來。

柳商枝瞥了眼桌上她入宮以來見過最好的菜色,沒什麼感情道:“又要收了嗎。”

“不。”安和姑姑搖搖頭,“奴婢伺候您用膳。”

柳商枝沒說什麼,她坐回祁重連方才坐的位子,凳上還有餘熱。

柳商枝看著安和姑姑為她布菜,不知怎的,忽然情難自已,她用手肘撐著頭,眼淚從眼角一滴滴落到簡陋的衣袍上,打出點點淚花。

“小主。”安和姑姑的聲音很輕,也很淡,仿佛沒聽見柳商枝壓抑的低泣,“今日是您入宮後頭回侍寢,是喜事。既是喜事,便不可犯了忌諱。這回奴婢可當沒看見,下回若是旁人遇見稟明皇上,小主就要受罰了。”

柳商枝顫抖著深吸一口氣,用帕子拭去眼淚,起身向安和姑姑行了個禮:“多謝姑姑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