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真受了杖責?(2 / 2)

殿內,宮人正斂聲屏氣地布菜。祁重連端坐於桌前,撐著頭緊盯著柳商枝的一舉一動,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上前行了一禮後坐在對麵,略顯如坐針氈。

前頭那人一直盯著她,柳商枝用手劃著掌心,努力維持平靜,心裡也著實不明白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說要打板子,沒打。說抄不完不許吃飯,這也讓吃了。

看起來是恨她入骨,到現在又沒做什麼實質性傷害她的事。若說是他大度要與從前和解,卻又總是欺負、恐嚇她。

柳商枝頗有些看不懂這位皇帝的心思。

宮人布完菜退下,她抬眸看了一眼,這次飯桌上沒有魚,倒是有幾道她素來愛吃的菜,隻是放得離她甚遠,皆在祁重連的麵前。

柳商枝沉默,見祁重連動筷了,她也跟著動,宮人夾什麼便吃什麼,不敢多做要求。

可餘光卻能看見,祁重連自顧自把她喜歡的那些菜吃得有多香,她微微皺眉,心說他難道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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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娘娘獲協理六宮之權,奴才們定當儘心竭力為娘娘分憂,不敢鬆懈。”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賢妃坐於矮榻上,雖努力克製著,但眼角眉梢皆帶喜意,“今日都有賞,你們也低調些,不要都喜形於色,讓旁人覺著我們鐘粹宮得意忘形了。”

“是。”

宮女太監們各自退下,隻留賢妃兩個的貼身宮女茯苓和芍藥在側。

賢妃略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今日這一遭,沒成想讓本宮得了巧。”

“娘娘這話說的,這本就是娘娘應得的。”茯苓壓低聲音,“說句不中聽的,皇後娘娘的性子和手段壓根就管不住後宮。明眼人都能瞧見,咱們入宮以來,這後宮上上下下就沒個齊整的時候。不過今日事鬨大了,捅到皇上那去,才讓皇上有了由頭。說不定啊,皇上早就想給娘娘協理六宮之權了。”

“就是啊。”芍藥在一旁附和,“奴婢雖沒有學識,也曉得皇後娘娘今日這事辦得不妥。柳采女再遭皇上厭棄,那也是主子,哪有主子被奴才欺負得吃不上飯的道理。這也就是如今宮裡隻她一個低位嬪妃,若是低位嬪妃多,出了這事,指不定怎麼鬨騰呢。”

賢妃點頭:“這些話也就我們私下說說,皇後是太著急了,隻顧著立她皇後的威名讓後妃畏懼,殊不知後宮之事遠沒有這麼簡單的。”

想起柳商枝,她又歎了口氣,“柳妹妹今日也是背運,中午受了氣挨了餓。好不容易從皇後宮中出來,又見罪了陛下,挨了杖責,身子哪受得了。聽說她已從乾清宮中出來了,茯苓,你從庫房裡拿些活血化瘀的藥膏親自給她送去。”

“娘娘,”茯苓有些猶豫,“奴婢聽說,乾清宮那邊下了旨,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翠柳苑呢。雖未明說,可這不就是被禁足了嗎。奴婢瞧皇上當真是對柳采女頗為厭惡,咱們還是離她遠些,明哲保身吧。”

賢妃眸中有一瞬的猶豫,複又想起前幾日柳商枝來看她時的提議。她能與皇上解開心結,甚至得了這協理六宮之權,其中多少也有柳商枝的一分功勞。

想到這,賢妃還是道:“你且去送吧,若送不進去也就罷了,至少本宮派人送過了。”

偌大的後宮,向來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這邊鐘粹宮一派喜氣洋洋,那邊鳳儀宮的宮人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皇後趙靈甫一聽到消息就失魂落魄地摔坐在高座上,劉嬤嬤連忙走上前來,趙靈握著她的手,眼淚不住地掉:“乳母,乳母,怎麼會這樣,我,我做錯什麼了嗎?我不過是不想太苛待柳采女,想著,想著借此事訓她兩句,給後宮眾人一個警醒也就罷了。為什麼,皇上為什麼會讓賢妃協理六宮,乳母,我該怎麼辦啊。”

劉嬤嬤咬牙:“此事是奴婢想窄了,忘了那柳采女再如何也是個主子。當時就該提醒娘娘將那宮人一並罰了,如今反倒是落人話柄,都是奴婢的錯。”

“本宮不是讓你認錯,”趙靈急得滿頭是汗,“如今這應該怎麼辦啊?要不咱們寫信到宮外去問爹爹?”

“這...”劉嬤嬤本就不是多精明的人,這一下也被問住,還沒等她有個決斷,殿外就來了人,說皇上要傳安華姑姑去問話。

趙靈登時麵色一白,劉嬤嬤也頭皮一緊,攥住趙靈的手:“娘娘,不能讓安華過去!她指不定要說些什麼呢!”劉嬤嬤生怕這火燒到自己身上,“皇上如今確實動了怒,娘娘不如同安華一道去禦前,主動跟皇上請罪,也許,能消了皇上的火。”

趙靈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理,略顯慌亂地起身:“是,本宮是該去一趟,快給本宮梳妝!”

浮雲宮

肅昭儀卸下釵環和發髻坐在鏡子前,聽著婢女的稟報,詫異道:“當真受了杖責?”

貼身婢女悠然點點頭:“外頭宮人聽得真真的呢,她的貼身宮女被攔在外頭,哭得眼睛都紅了。聽說從乾清宮出來時被人扶著,一瘸一拐,皇上特允她坐小轎回去。”

肅昭儀默然,良久歎了口氣:“誰能想到啊,當初的天之驕女,竟有這般狼狽的一日。”

悠然撇了撇嘴:“要奴婢說,她就是當初太不知收斂,把運道都耗儘了。奴婢現在還記得,當年城中貴女盛行什麼打扮,都說是相府嫡女帶起來的。什麼淩雲髻、鵝黃襦裙、桃花妝,旁人化了穿了就通通都是學她。”

“娘娘當初明明就是自己喜歡那麼打扮,且娘娘擅畫擅舞,偏她也擅,要奴婢說這就是巧了。可那些人卻偏要說娘娘的喜好打扮是在故意模仿她,每回出去赴宴都有人指指點點的,弄得娘娘當初都少去赴宴參會了,奴婢想起這事就又生氣又心疼。”

肅昭儀聽她這麼一提,倒也想起未出閣前的這麼一回事,當初她確實是對柳商枝豔羨又嫉妒。可你要說刻意去學,那到真沒有。偏偏喜好打扮撞了,旁人說的是你學她,不是她學你,你反駁便是狡辯,那是當真憋氣。

不過現在…若不是一同進了宮,想必此前柳商枝都不知道她是誰。她們並無甚實際的仇怨,肅昭儀也不想去做那落井下石之人,因而淡淡道:“都是從前的事了,不必說了。說說其他宮裡,如今是些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