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嵐,你以為此事如何?”陽光透過薄如蟬翼的軟煙羅窗紗灑落在臨窗的書桌上,光影穿過鬆香色的窗紗後顯出淡淡的醇金星芒,好像秋日暖陽下厚厚的金黃落葉,發出些年代久遠的沉靜香味,百裡筠笙靜靜的立在桌旁,問道。
“屬下不知。”東嵐好似一塊寒□□在暗影裡。
“你若隻是想做我的護衛,那我們出了這府邸依然做得,何必定要我回來?”百裡筠笙淡淡的,不帶一點情緒。
東嵐沉默,半晌道:“章淨沙所言必定還有虛,他在雲垂堂上含糊其辭,企圖趁公子無暇細查賬目蒙混過關,事後又私下求見仍不肯解釋清楚,恐怕這其中缺漏要大於潤盈。”
“他的帳確實造的嚴密,隻是他不該認為我一無所知。南珠雖好,然普通百姓家隻可遠觀而無近玩之可能,每年的珠釵佩飾製造,就算加上雲織坊繡房分用,章家商號也絕無可能吞吐這一萬六千兩南珠。”百裡筠笙凝視著麵前的賬冊。
“可是他不僅通貨順暢而且頗有些供不應求。”東嵐皺眉道。
“那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虛造了這本賬冊,二是他找到了新的銷售路徑,然則,不管怎樣,這一萬六千兩南珠多半已不在庫存,杳然無蹤了。”
“第一種可能風險甚大,一萬六千兩南珠若是全部脫手,便不是區區十萬兩白銀可瞞過,這樣大的數目賬房不會有膽夥同他作假,而且這隻是首款,日後餘款還需得按時整數到賬,他這個謊才可圓滿,這其中環節如有絲毫差池他便萬劫不複,我,屬下觀察他的神色,雖有忐忑但無驚慌,而章淨沙也不像是有如此深厚城府之人。”
“如此看來,他定是找到了新的銷路,可是這也是件值得慶賀的功勞,他為何要隱瞞至深?而以這一萬六千兩南珠的數量之巨,除了往年朝廷建造大型工事可以消耗的下,他是如何無聲無息的吐儘這許多南珠的?自去年十二月南珠開采出來至今,區區半年,又是誰有這樣大的手筆吞下這筆貨物?”
兩人一個望著窗外綠樹,一個看著熏爐的嫋嫋香煙,均眉頭微蹙,一瞬間,時光的流水悄悄溯回,連空氣中也帶了些那時的菊花香,風止樹靜,草藉花眠,無人舍得打破這脈脈。
“哥哥!”章雲蘇的喊聲大老遠的穿過來。
東嵐一怔,似大夢初醒,臉上的堅冰迅速恢複冷硬,沉聲道:“屬下告退。”
“東嵐。”百裡筠笙緩緩的叫住他,看著他冷肅緊繃的後背,心中歎息無數終究沒有言表。
東嵐頓下的腳步義無反顧的一閃而出。
“柳大哥!”章雲蘇和他擦肩而過,大聲叫住。
“小姐有何吩咐。”
“柳大哥,我回來幾日都難得見你,你這樣好駭人啊,嘻嘻。”
“小姐如無要事,屬下先行告退。”
“柳~大~哥!好罷,你來,我有‘要事’要和哥哥你們商量。嫂嫂,你過來啊!”
東嵐臉色刷的鐵青,扭頭便要走,章雲蘇大急,百裡筠笙在門口無奈的道:“罷了,進來吧,都進來。”
東嵐擰著不動,遊廊一側的花架下露出一角怯怯的白衣,章雲蘇拿著嬌憨當無賴,一個一個的過去拽,好歹兩個都過了來,卻一個站在門內,一個站在門外,連百裡筠笙也閒閒的站著,章雲蘇嘟著嘴從椅子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