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很長的一段時間,卻不夠手塚忘記所有。
還在上飛機之前,手塚就想過,這次回家,是想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下,連著幾場球賽,就算是鐵人也會變成爛鐵渣子了。
但是龍馬他們還有一場球賽,這次回家,也就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似乎有些寂寞,不過也無所謂了。
手塚壓低一些自己的帽子,摸了摸自己七年不曾離身的項鏈——應該說是一枚穿在銀鏈上的戒指。
四年前的那天,回家後發現戒指鬆動了,竟然可以摘下來。
自己打網球,所以不能戴戒指,能取下來固然好,可是這是淺淺離開的象征,想著就會難過,所以就找了個鏈子將戒指穿起來,除了比賽,幾乎不曾取下。
不二說這是執念。
也許是吧,每次看到不二和越前甜蜜著,不管是有多正經,也還是有些難過。
之前手塚就想過,聽那個男人的話到底是對是錯,而在那天看見淺淺的那一瞬間,他覺得錯了。
那個時候,淺淺的臉色很蒼白,也瘦了很多,看著她那個樣子,手塚感覺到有些悶悶的。
不過,不管再怎麼後悔以前,也無法挽回了吧。
手塚看著麵前的飛機餐,突然就覺得不是那麼餓了。
這次回去的主要目的其實是去看淺淺——也許算是吧。
那個男人在3天前來找過手塚,問他要不要去那次淺淺消失的地方。
剛聽到的時候手塚還是愣了一下,七年,這個男人也放棄了當初希望他離淺淺遠一些的執念嗎?
據說他們每年都會去那裡,每次的發起者都是淺淺的父母,還有這個男人。
男人說到這句話時,有些挫敗——他說,每年的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會去,所以不得不設結界,也把時間定在午夜。
末了,男人說了一句:“當初沒有給你消除記憶,就是因為想看看你的執念會持續多久,不過比我想象得要久,我以為你們隻是玩玩而已。”
手塚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笑,原來他故意的,不讓自己忘記淺淺離開這個世界的真相。
也許一開始,的確是淺淺想玩玩而已,而且自己一開始雖然隻是抱有一些莫名的感情——也許根本不是愛,在一起。
那麼現在,經過了整整七年,這種莫名的感情被確認成了愛。
彆人說,七年之癢,感情如果持續到七年以上,也許就會真正的白頭偕老了吧,但是這樣一個已經不在世界上的人,自己也可以記住整整七年,而且越來越思念她,手塚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笨蛋。
手塚每天過的都很小心,隨時端正著自己的思想,很怕哪天想不開,就跟著淺淺去了。
這樣的想法就這樣繚繞在心頭,有時候真的難過到了極點,就熬夜,一夜一夜的熬著,然後倒頭昏迷個兩三天,手塚對這樣的感覺幾乎上了癮,熬夜的時候就會抱著厚厚的一本書仔細的讀著,有時是世界史,有時是釣魚指南。
即使是這樣,手塚麵上還是那樣沒有波瀾,每天在網球場和自己家來回奔波著,從小養成的習慣,不把心裡的情感擺在臉上,所以自己從來不像越前那樣,不想這樣做就勇敢的說不,也不想英二那樣每天調動周圍的人一起快樂。
“部長你也許是個情癡呐。”
越前這樣說的時候正把不二手中的芥末壽司搶過來,不讓他吃。
七年,越前他在喝了很多牛奶之後爆發了,現在幾乎和手塚一樣高,也過著他所希望的職業網球手的生活。
而不二,也遵循著心願四處旅遊,照了很多喜歡的照片,貼滿了一整個屋子,有一係列的照片也獲了獎。
手塚覺得,他們生活的足夠幸福了。
下了飛機,手塚看著這些熟悉的景物卻又突然覺得很陌生,大學畢業後便四處奔波,多是隨著網球隊“環遊世界”,不知不覺就對這樣的生活厭倦了,手塚想過,如果不做職業網球手,那麼做一個老師也不錯,曆史老師。
這樣也許就有了和自己性格相符的平靜生活,這樣也好。
手塚看到了自己的父母,都老了,老了很多。
“國光。”彩菜給了手塚一個大大的擁抱,手塚感到了安心。
“國光啊……”國晴有些不知所措,“為什麼……突然要回來呢?”
“三年沒有回家了,我想你們了。”手塚難得的揚揚唇角,說著以前從來不說的溫和話語。
“好吧,那就先回家吧。”國晴拉開車門,對手塚的轉變有些驚訝,“大家都在等著你。”
大家?聽到這個詞,手塚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這個大家,隻是那些親戚們。
也是,現在都已經七年了,為什麼會想到是以前網球隊的大家呢?
而且……淺淺已經不在了,不是嗎?大家,也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詞了。
手塚靜靜地望著窗外,窗外風景移動的飛快,陌生當中又帶著一些熟悉,三年多未回的城市,多了很多陌生的氣息,但還是那個熟悉的城市。
間或幾個熟悉的身影閃過窗外,卻記不起那是誰。
記憶其實是很容易被遺失的東西,久了就會消失,那麼為什麼自己沒有忘記淺淺,手塚搖上車窗,這就是執念。
手塚歎了一口氣,有這樣的執念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國光?”國晴從後視鏡裡看到手塚的臉色有些蒼白,不由有些擔心。
“啊?”手塚轉過頭,“什麼?”
“你沒事吧?”
“沒什麼。”
車內恢複了平靜,手塚看見父親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脫口而出。
“我隻是……還沒倒過時差,還有些暈。”
手塚有些懊惱這種脫口而出的謊話,卻沒有擺在臉上,隻是因為看見了自己父親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還是不要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吧。
手塚這樣想著,靠在座椅上閉上眼,就當是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下吧。
直接到的酒店,很多人,卻看不見一個嚴肅的身影。
“啊,手塚表哥……”
“手塚……”
“堂哥……”
很多人,很吵,手塚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著,有些暈眩。
“祖父呢?”手塚脫口而出。
包廂裡安靜起來。
“國光……祖父一個星期前就去世了……”彩菜拉手塚坐下,“因為那幾天你忙,祖父他不讓我們告訴你……”
“為什麼不告訴我?!”手塚難得有些生氣,包廂裡的氣氛愈發壓抑了。
手塚也發覺了自己太凶了,站起身:“我還是先到車上休息下吧……”
說著,就舍棄那些祖父教他的禮儀,有些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包廂。
走出酒店,深呼吸一口氣,坐回父親的車上,手塚摘下自己的眼鏡,仰著頭,怕自己的眼淚就這樣落下來。
可是,沒有眼淚。
彩菜追了出來,猶豫了一下,又坐進車裡,抱住手塚。
“想哭就哭出來吧。”彩菜輕輕拍著手塚的後背,“不要壓抑自己。”
手塚沒有說話,埋首於彩菜頸間,半晌。
“我哭不出來。”手塚悶悶的說著,將母親抱的更緊。
“那我們過去吧,大家都在等著。”情理之外,但確在彩菜的意料之內。
手塚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
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
夜晚,繁華過後的寧靜。
有些像狗血小說裡那樣男主女主悲傷的時間。
不過,看見那樣的繁華再對照這樣的寧靜,總會有些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