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上弦救贖

大家都沒有看到我。

也許我真的是個幽靈哦……

棒棒糖姐姐還沒有來，我獨自坐在大橋邊，開始用全部的意誌來抵製腹中的饑餓。自從昨天偷飯團被商店老板發現後，我每次在那家店門前路過都會被追打一頓。但是神奇的是，我乘著風跑得好快好快，迎麵而來的風雪有一股親切的味兒，身體裡的氣流常常滋潤著我的四肢，讓我有一種好像能衝破些什麼的感覺。

但是這股氣流卻加快著消耗我的體力，平常恰恰可以吃飽的肚子現在整天空蕩蕩的，實在難受，就抓一把橋上的積雪塞在口裡，冷凍麻木了我的神經，周圍的行人麵容幾乎都要看不清了。

很累啊，小雪。我想你做的梅子飯團。

我木然地瞪大著眼，思維卻像沉睡一樣朦朧了眼前的景物。一瓣雪融在了我的手背上，我縮了縮身子，握著顆糖果的手指早就僵了。糖果是大姐姐給的，香氣濃鬱，我不舍得吃。

人來人往，一塊一塊的影子在我麵前晃來晃去。雪花密了，視野裡便多了零落的白，像灑在麵包圈上的糖霜。粘上了冰冷的雪絨兒的人走得更急了，本來就稀疏的人流一下子冷清下來，每個人都臉色急切，隻是沒有一個會回頭看我。

我仰起頭，開始期待今天大姐姐會帶來的表演。（= =）

脖子酸了，我垂下頭，呐，我隻睡一會兒。

揉搓著眼睛醒過來時，天邊陰暗，灰朦的顏色遮蓋了蔚藍。爭先恐後地散落的雪壓得我難受，我掃掉頭上的積雪，左右瞧了瞧，大姐姐沒有來。

她是不是，也看不見我了？

糾結成團的頭發濕嗒嗒地貼在我的臉上，頭頂僵硬地亂翹的發已經讓我沒有抓一把來玩的興致了。握在手裡的糖和手凍在了一起，但是每次收緊，都有嫋嫋的甜膩的氣息揚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幻覺。

突然來往穿梭的影子有一條停住了，長長的陰影投在我的身前。我以為是大姐姐，一下子抬起頭來，卻撞入了一雙已經看過千百遍的眼瞳裡。

濃鬱的黑，深沉沒有儘頭，空洞而孤寂。那是我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的眼睛。

我應該是在夢中吧？等我反應過來，那雙眼睛的主人也是愣愣地盯著我瞧，我這才看見，那是一個穿著皮甲綁著護額的大哥哥，護額上的標誌……熟悉，但我忘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許是餓昏了頭，眼睛瞪得老大，從肺裡擠出來的話虛弱無力而淡然。

“大哥哥的……眼睛……跟我一樣。”

不習慣語言的唇齒打著顫，我注視著他，其實隻看到一片暗影。隻有那雙和我自己如此相像的眼睛，那雙不透光卻映著我自己的身影的眼睛，在視野裡擴大、擴大……

大哥哥望著我，雪很厚了，我又瑟縮了一下。周圍已經沒有了人，寂靜令人窒息的夜晚就要降臨。我不喜歡夜晚，沒有亮光，也看不見雲，剝奪了我望著各種食物形狀的軟綿的雲朵充饑的權利。

“一起走吧。”

寧靜的夜裡，男人沙啞的嗓音異常清晰。黑夜淡化了他深刻肅殺的麵部線條，讓他看起來竟有點親切。

媽媽說不可以跟陌生人走哦。

但是大哥哥的聲音很像媽媽。（= =）

想要站起來，起了一半又跌坐回去。我咬牙，雙手撐著地抵製身體的僵硬，又慢慢地爬了起來。赤腳踩在雪上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我僅僅呆站在原地，右手掌被緊攥的糖果咯得發疼。

對了我還要等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