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呐,七海
麵對自己的時候,是會有些微恐懼的吧。畢竟他知道你的一切,想你所想,做你所做,並且看透了你的存在。
佐助一手扶著長刀的鞘,黑色的眼微冷,迸裂出些許疑惑與驚訝。我沒有注意他投在我身上的視線中的那種過於濃稠的晦澀感,我隻是輕輕拉住了七海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向前,然後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與那個剛剛聚集好成員的小隊互相打量著對方。七海看的是誰我不知道,我盯著那個叫水月的水藍發色的人背上的斬首大刀,一縷光扭曲著在我腦海中如青煙般嫋嫋而過,男人聚集了過多陰冷的黑眸硬生生地以回憶的方式嵌入我的思緒——半強迫般的,我的視線完全沒辦法從那把總是反著飲血造就的暗紅芒的大刀上挪開,這種膠著的境況讓我有些不安,於是我微微用力,七海手臂上的暖度驅散了一角陰霾。
我覺得我不應該問出口的,然而身體的行動擅自剝奪了我的意誌。我隻聽到自己冷硬地開口,群山環繞的地勢讓萬物的聲音都空靈了許多:“那把刀……你是怎麼……得來?”
七海詫異地看我一眼,又以一種怪異的眼神往我的視線彼端瞥去,當他看清大刀的形狀時,反而退了一步,恰恰將我半個身子掩在了他並不厚實的背影之中。
水月指了指自己:“你問我?”見我依稀點了點頭,他方一副“聽從指示”的樣子望向新成立的小隊隊長。佐助皺眉,他才剛從北秘所中接到了他看上的最後一位夥伴,香磷也還沒明確地答複他的請求,他也不好在這裡挑起什麼爭鬥,於是點頭,示意水月自便。
“這個當然是戰鬥得來的啊……那可真是一場惡戰呢。怎麼,你認識再不斬前輩?”
一瞬間僵硬了的反而是七海。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見他肌肉繃緊,幾乎連一頭綠毛都要炸起來了。
……七海你跟再不斬大人發生過什麼我也不知道的事麼。=_=
“才沒有!”然後七海果然炸毛了,“我是擔心你呀!誰會跟那個悶騷大叔發生什麼……”他像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子閉上了嘴。蓮色的唇抿了一下,七海掀起眼瞼瞥了瞥我的反應,見我仍舊維持著麵無表情的姿態盯著他,又急忙地無所謂一般地加上兩句,“誰管你啊,總之你不要又激動得發病就好……”聲音越來越弱,幾不可聞。
啊,心虛了,七海。
你跟再不斬大人果然發生過什麼事吧。(喂!)
我開始一步一步地往前:“很久不見,佐助。”大概是沒有起伏的聲線終於讓黑發的少年確定了我的身份,佐助放下扶著鞘的手,以同樣冷淡的聲音回道:“你來乾什麼?”
“如果……我說是……觀光,你大概是……不會信的。”生鏽的齒輪般毫不流暢的說話節奏讓那個拿著再不斬大人的刀的少年沒有再說下去的興致,他將斬首大刀從皮質的固定帶中抽出來,齜著鋒利的牙紫眸中充滿戰鬥前的興奮感:“說那麼多,我手癢了啊,佐助,可以砍飛他嗎?”
“真是個隻有蠻力的白癡。”擁有嫣紅長發的少女斥道,無視水月銳利的視線,隻向我看了過來,“你就是本體了?奇怪,查克拉淩亂成這個樣子……還是這孩子比較強。”她側身,一雙沉靜的眸以過於直接的軌跡與我思緒裡的那一雙重合。猶如一股電流萌生在心臟深處,我覺得所有的觸感都狠狠一顫,當年感受過的怪異感與違和感再次擾亂了過多的想法。
與“自己”對視的時候,就如同有一塊冰被強硬地塞入靈魂,冰塊是滑的,在靈魂中溜過時,一路留下一道晶瑩透亮的寒意。此刻所有的外在都將泯滅,留下的隻有真實,無法逃避的真實。
也許是覺得這個場麵很有趣,雙方都默契地沒有開口。那個孩子望了我一陣,脆嫩的聲音有磨砂玻璃一樣的涼意:“告訴我,這是什麼……”
“嗯?”
他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裳,半垂下眼,低頭的時候,黑墨緞子一樣的長發仿佛被最巧的手一絲一絲地分割過,瀉在那瘦弱的肩頭上時能柔和男孩沒有生氣的冷硬,描摹出些許的純真——即便那隻是錯覺。他的手收緊,衣襟上出現了一道一道皺褶:“這裡的,是什麼……”
我下意識地也撫上自己胸口的衣襟,心臟微弱的跳動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這個軀殼,無法言喻的充實感在七海亮紫色的眼睛微微擔憂地望過來時填滿了鼓動裡的蒼白。
“這是存在。”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