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他開口問道:“先生,葬在那裡的人,是否不能再重新移走?”
“公子何意?”
“我的意思是,若事後有逝者家人願去認領,是否可以將墳移走,重新下葬?”
“這,自然是可以的。”司馬懿若有所思的說著,“畢竟,沒有任何一條律令禁止此事,隻是一直以來,無人敢做罷了。”
“原來如此……”
周瑜想著,點了點頭以示明白。
“怎麼,公子為何對此事關心至此?莫不是……”
“先生莫要多疑,”周瑜笑了笑,“我隻是好奇,純好奇爾。”
就在這個時候,馬車的速度漸緩。
他們終於到了許昌。
此時的江東,依舊平靜。
至少,是表麵上的平靜。
在得到探子回報周瑜的話後,孫權沉默了。
他沒有想到,公瑾竟狠心至此。
這個曾經把江東放在心尖上的大都督,現在卻寧死不回江東。
自己這個主公,做得不可謂不失敗……
公瑾心傲,他一直都知道,畢竟,他也認識他許多年了。
若兄長還在,他必不會這樣一走了之。
然而,兄長已……
此時,魯肅的話又在耳邊回響。
“若是將他尋回,卻隻是做一個閒逸之人,倒不如放他遠去,讓他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公瑾,這真是你想要的生活?
不,他不這麼認為。
從小,他便看著公瑾與兄長交好,二人騎馬並肩而行的身影,他至今都忘不掉。
那個一直跟隨兄長打天下,定江東的周公瑾,真的能放下這個江東嗎?
這個與孫伯符一起打下來的江東……
不、可、能。
思及此,孫權已經有了決定。
第二天。
天剛亮不久,周瑜便借了司馬懿府上一匹馬,到街上打了二兩酒水,出了許昌。
騎著馬,他靠著昨日的印象,一路直奔那山頭。
他要去尋人,尋一位故人。
這山頭雖大,但有名有姓的石塊並不多。
周瑜從山腳一路尋上去,約過了半個時辰,總算讓他找到他想要找的那個人,或者說,是墳。
將馬匹栓在就近的一棵樹上,他提了酒壺便走上前去。
眼前的石塊上,隻刻了兩個字:
蔣乾。
蔣子翼,曹操謀臣。
因赤壁之戰,中了周瑜的反間計,令曹操錯殺張允和蔡瑁,故被曹操所殺。
這人雖不是周瑜所害,確是因他而亡。
想來,他歎口氣。
拔開酒壺的塞子,將壺中酒水緩緩傾倒而下……
蔣乾,你和周瑜畢竟曾是同窗,也是位有才華之人,隻可惜……
當年在周瑜賬中,或許,你我都沒有想過,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一同喝酒、一同夜談。
儘管誌向不同,但這壺酒,是周瑜欠你的。
此時,他感到胸口一陣鬱悶,然後傷口又隱隱的痛起來。
這或許又是周瑜自身的情緒所致……
看來,周瑜對這位故友,也並非無情,當初的利用,大概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隻不過,在他看來,即使周瑜明知道結果如何,該怎麼做他還是會怎麼做,所以,周瑜注定是要欠蔣乾一回了。
昨日,他問司馬懿這事,其實是腦海裡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這大約又是周瑜的本性冒出來了……
既然他現在已經是周瑜了,那麼,周郎想了此心結,他便代替周郎去做吧。
而且按照司馬懿所說,他這麼做並不犯法,曹操什麼的,那麼多事值得他惦記,應該不會連死人的事也管吧?
管他呢,先把事辦了再說。
所謂行動派的作風,自然是想到就要去做。
所以,當日,他就開始找人準備挖墳,同時又讓人另選一處風水寶地,要把墳給遷過去。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
隻是,自那山頭開始出現第一個墳頭起,就從未有人敢動。
此次竟有人敢去遷墳,這件事很快便在許昌城內悄悄傳開……
眾人或許並無惡意,但流言還是在不經意間傳到了不該知道的一些人耳裡。
然而,此時的周瑜,並沒有想得那麼多。
在他看來,不過是遷個墳頭,有什麼大不了的?
又沒有人會少快肉……
所以,他依舊是一心一意為這事忙活,那些悄悄蔓延開的流言自然不會影響他。
所謂遲鈍,便是如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