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過頭,隻見一人朝他拱手一拜。
“張大人。”
“原來是諸葛大人。”
來者,正是孔明的兄長,諸葛瑾。
張昭與他雖同為文臣,但私下裡來往並不十分密切,故不知其來意為何。
似乎看出了張昭的疑惑,諸葛瑾笑道:“張大人不必多慮,在下並無他意,隻是有一個疑問。”
略微一想,張昭便猜到了對方想問些什麼。
“諸葛大人的疑問,想必是關於方才在朝上之事?”
“張大人明見。”
“怎麼,你和他們一樣,都覺得我應該反對?”
“並非如此。”
“哦?”
“張大人讚成取西川之事,必有你讚成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
“進取西川並非易事,而且也不急於一時,其中的凶險利弊,想必張大人比在下更清楚。但是,張大人此次卻同意了主公的提議,故子瑜鬥膽,請大人告知其中原委。”
張子布定眼看了看眼前之人,平和謙然,確無冒犯之意。
然而,各種原委,又並非三言兩語便能說清。
斟酌片刻,終得一聲長歎……
“無他,純放縱爾。”
那日周瑜來訪的場景,依然曆曆在目。
其實,當時周瑜的笑容,總讓他覺得很熟悉,過後很久他才突然察覺到,那日周瑜的笑容,竟和已故討逆將軍有那麼幾分相似。
這群小兔崽子,讓他操心了半輩子還是沒有半點改進!
很快,出兵之日就定下了。
然而,大都督府上之人,卻越來越擔心。
因為周瑜的病情越來越重了。
身為患者本身,他自然也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差,但既然已經決定要去做,他定然不會半途而廢,更不會臨陣退縮。
魯肅自荊州回來後,周瑜便不再強求他住在自己的府上。
一方麵,他現在已得吳侯特批,一般的日常軍務不會來打擾他;另一方麵,他也不想被魯肅看到自己現在的狀況,以子敬的性格,肯定會想儘辦法阻止自己上陣。
他還不想被念叨死……
不過,魯肅回自己府上以後,呂蒙倒成了大都督府的常客。
原本呂蒙就是常來的,但是,現在基本是每日都來,跟打卡上班似的,他怎麼勸都不聽,最後還是放任不管了,畢竟他現在確實需要有人照顧。
然而,他自己也漸漸發現,意識清晰的時間變短了,並不是說他終日昏迷,而是周瑜本身的意識占據主導的時間變長了,特彆是在處理軍務或者和將領探討進軍西川的事宜之時,他幾乎就沒有清醒的開過一次會議,基本都是周瑜的本能和意識在支撐著他。
他一直都知道,周瑜的意識並沒有離去,隻是潛伏在這個身體的深處,他也不在意,畢竟這身體是人家的,他才是鳩占鵲巢的那一個。
但是,這幾個月以來,周瑜的意識隻在潛意識裡影響他,鮮少有重占主導位置的情況。
他也試著呼喚過體內那位,可惜從來就沒有成功過。
這短時間周瑜的反常,他並不害怕,卻有些隱隱擔憂……
並非擔心周大都督把自己擠出這個身體,而是擔心周瑜這樣的情形,太像、太像回光返照,給他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但再怎麼擔心也沒用,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出征的那一天就這樣到來了。
在仆人的幫助下,他第一次穿上那身銀白的盔甲,真的很重,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努力的重複呼氣、吸氣的動作,手握拳又放鬆了好幾次,才算是適應了這身重量。
腦海深處傳來一聲輕歎,曾幾何時,這身盔甲是他的驕傲,也是他在戰場上的夥伴,現在卻成了他的負擔。
又或者,他才是這套盔甲的負擔……
遠遠的,他看到了那一片同樣是銀白的盔甲,很多人,很多很多。
第一次需要麵對這麼多的士兵,很神奇的,他並不覺得害怕,反而隱隱有些欣慰。
清脆的馬蹄聲從遠而近的傳來,一名士兵牽來他的馬,在他身後停下。
他知道,自己本應該走到士兵前方,才跨馬。
然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改主意了。
在江東軍士期待的目光下,周瑜大都督騎著那匹渾身雪白的馬走進軍營。
白馬上的周瑜,如此的神氣,如此的意氣風發,就如同當年被赤壁大火映紅的周郎一般。
將士們發出雷鳴一般的呼聲,士氣大振。
周瑜騎馬來到漫長隊伍的最前方,抬手一揮:
“出發!”
他帶頭領兵走在前方,身後是綿長的出征隊伍,身邊跟著呂蒙。
不經意的側首看了呂蒙一眼,他嘴角帶了些許微笑。
這麼好的子明,踩在腳下可惜了些,還是跟在身邊比較合適。
就這樣,由周瑜領兵,江東將士進軍西川。
此時的他們並不知道,這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跟這位大都督一起,站在同一片戰場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