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要用“青梅竹馬”來形容方知悟的某段關係。
那他想,這個詞彙似乎隻能用在他和池靄之間。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可這種關係生來自帶的隱秘曖昧感,方知悟從未在池靄身上感受過。
池靄像是頂尖科技公司出廠的完美智械,在同他扮演未婚夫妻的這些年,遊刃有餘地對外展示著喜悅、溫柔、依戀、羞澀等情侶相處所涉及的情緒,然而她看向他的目光裡,始終維持著冷靜的清醒。
簡而言之,方知悟認為自己所向披靡的美貌和魅力,在池靄這裡失去了作用。
方知悟並不死心。
他總是想著,隻要在池靄的表情中看到過一次怦然心動的赧然,他就可以告訴自己——
看,其實池靄也不過如此。
隻要一次。
他就可以消弭掉那點說不清的,對於池靄的執拗。
然後等母親完成最後一次的康複手術,再在合適的時機主動提出與她解除關係。
……
在池靄問出問題的刹那,那股一直以來的惡劣念頭,又在方知悟的心底蠢蠢欲動。
於是他調動起全身的情緒,對她說出了那番話。
——沒訂婚前,也喜歡你這樣的。
方知悟甚至刻意湊近身體,直到與池靄間隔的距離近無可近。
他散出鼻尖的呼吸,拂起了池靄清秀麵孔上方的細小絨毛,一種檸檬與廣藿的氣息隨之籠罩。
被俊美到極致的濃顏占據視野,被張揚而熱烈的香氣捕捉嗅覺。
與方知悟對視的一刻,池靄下意識想到,也許真的很少會有人對這樣一張臉不心動。
她克製了潛伏在人類靈魂中,天生對於美麗事物的向往和占有欲,在周遭安靜而後起哄的呼聲裡忽然問方知悟:“你知道為什麼我剛才聽見他們問的那些問題,都不會覺得生氣嗎?”
……怎麼是這樣的反應?
方知悟不明就裡眨了眨眼睛。
就在他愣神的瞬間,池靄反客為主突破了應有的距離。
她伸手環住方知悟的脖頸,飽滿的嘴唇貼近他體溫偏低的耳廓,用一種看似在說悄悄話,實則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音調徐徐道:“因為在訂婚之前你就許諾過,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我的。”
“……!!”
滾燙的氣血順著收縮的心臟急急衝向天靈蓋,方知悟的耳垂瞬間通紅起來。
他猜來猜去都沒有猜到性格寡淡的池靄會反將自己一軍,弄得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話來。
身體比意識更快。
他條件反射擒住池靄的雙臂將她推開,眸中一覽無餘的羞惱情緒亮如夜幕中的群星。
池靄擔心他的真實反應會引起外人的懷疑,遂打起掩護:“老夫老妻了,你還害羞什麼。”
“笑死,還是嫂子厲害,一出手就能把知悟哥整得臉紅!”
雖覺得二人相處模式有些奇怪,林懿行仍然配合地大笑起來,直把方知悟氣得挑眉瞪過來。
“好了好了,問題都問完了,你彆總是盯著知悟哥一個人薅羊毛。”
林嘉然見方知悟的麵色浸潤了幾分不悅,連忙出來圓場。
眾人這才把注意力移開。
林懿行洗牌的第二輪,林嘉然抽到了小王牌。
第三輪,是林懿行的閨蜜。
第四輪,手氣王則變成了祁言禮。
儘管在座的各位和祁言禮算得上相熟,但他在方家的身份同樣是客人,再加上一些不可道明的原因,在他選完真心話之後,大家提出的問題都十分客氣。
林懿行問祁言禮,如果要在現場的三位女性中選一個談戀愛,他會選擇誰。
池靄是兄弟的未婚妻,那肯定是不能想的。
留給祁言禮的選項,隻剩下林懿行和她的閨蜜。
林懿行很好奇祁言禮會怎麼選,畢竟結果並不是最重要的,要給出不傷落選者麵子的理由才最關鍵。
收到這個問題,青年沒有很快下結論。
反而小幅度轉動眼珠,視線在三位女性的身上分彆停留了一小段時間。
無論是容貌出挑的林懿行,還是稍顯遜色的池靄,又或者林懿行那各方麵都相對平平無奇的閨蜜,祁言禮的關注絲毫沒有特彆的傾向性,僅讓人感覺到他的謹慎和一種一視同仁的尊重。
為著昨日餐桌下方的不經意接觸,池靄始終都在不留痕跡地觀察著祁言禮。察覺到對方的眸光短暫從自己的麵孔前方掠過,她又莫名體會出一絲不同尋常的熱意。
三分鐘後,祁言禮平靜地說道:“我認為三位女士都很優秀,無論哪一個同我在一起都是我占了便宜,所以我覺得出於戀愛關係是雙向的這條定理,其實選擇權在三位女士那裡,而不是在我的手中。”
祁言禮的話出口的瞬間,就連做好全麵找茬打算的林懿行也禁不住張大了嘴。
“……一定要這麼滴水不漏嗎?”
她喃喃自語。
祁言禮一笑:“我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真話。”
“上學的時候你就是憑借這些花言巧語,叫那些開始喜歡我的學妹最後變成了喜歡你的吧?”
見自己被池靄逗弄炸毛的糗事終於被祁言禮的話語掩蓋過去,彆扭的方知悟氣又順了過來,他裝成交頭接耳的樣子,起身從池靄旁邊坐到祁言禮手畔,滿臉“我懂得”的表情,用力拍了下青年的肩膀。
祁言禮不接他的話,對他淡淡道:“阿悟,就剩下你沒問問題了。”
“被小懿一提醒,我還真有個感興趣的話題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