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不用再看見青年的麵孔時,池靄才徹底鬆了口氣。
她朝打卡的閘機走去。
又驟然聽見身後傳來從遠及近的足音。
回頭,是大步跟上來的方知悟。
他將盾牌狀鑰匙握在掌心一下一上拋玩著,走得很快,姿態卻遊刃有餘。
池靄在閘機前停下,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靄靄。”
走到近處,方知悟異常繾綣地叫她一聲,展臂勾上她的肩頭,灰綠瞳孔自內滲透而出貓一樣的狡黠,半是撒嬌地說道,“把人家用完就丟,哪有你這樣的……”
他的聲音不小,尾音處更是七拐八繞,營造出了異常哀怨的效果。
窗口聽到他們對話的門衛大叔,視線更是傳來幾分譴責。
就好像池靄是什麼拔x無情的渣女。
他們的背後,眼見有其他返校的學生陸陸續續走來。
池靄不想跟方知悟一起上明天的學校論壇頭條,驗證過學生卡後,將他迅速拉到了門衛看不到的角落:“方知悟,我才在明叔那裡誇了你,你可不要反過來恩將仇報。”
“說吧,到底想怎麼樣?”
“反正我也無聊,你要做什麼就帶上我一起吧。”
計劃成功一半的方知悟收回勾肩搭背的手,站在樹影底下理直氣壯地要求。
漆黑的頭發,多情的眼睛。
抬起下巴透出理所當然的神情時,有一種全世界都應該為他讓步的驕傲和鮮活。
池靄看著他,突地想起了被祁言禮用作頭像的黑貓Puppy。
而方知悟不需要養貓。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隻壞脾氣的漂亮貓咪。
嗯,還是長毛難打理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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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池靄答應得爽快,方知悟又高興起來。
他不再故意用惡心的聲音叫她靄靄,而是難得粘人地伴在她身邊,時不時點評這棟建築的配色難看,那個走過去的男同學長得著急,年紀輕輕就已“地中海”。
池靄埋頭加快腳步,恨不得全程把他的嘴巴堵住。
幸好進入圖書館後,被安靜嚴肅的氣氛影響,方知悟也沒再肆意評價。
池靄找了台公用電腦,搜索起需要的書籍名目。
方知悟駐足在她旁邊看了會兒,覺得無聊,索性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安德烈·卡佩導演的自傳隻有英文和法文的版本,池靄將對應的單詞輸入進去,電腦的搜索係統很快呈現出具體的信息——好消息是,圖書館的書庫裡確實有池靄想要的書。
但壞消息是,隻有一本,而且這本在幾個小時前就借了出去。
池靄在圖書管理員那裡得到借書者的姓名和專業信息,對方叫何顏生,是廣播電視編導專業的大二學生——由於安德烈導演的這本全英文自傳在本校書庫算是冷門書籍,平時都放在角落裡堆灰,因此何顏生借走時,圖書管理員還特地多看了他兩眼。
是巧合,還是人為?
自己昨日才從陸柯那裡收到消息,今天需要的自傳就被人借走了。
池靄猜測,說不定彆的公司也通過其他渠道搶占了先機。
她轉頭把何顏生的名字發在幾個關係要好的學生會同學組成的微信小群裡,大家紛紛響應,說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幫她打聽到這個二年級生的聯絡方式。
今日的計劃泡湯了,池靄也沒有灰心。
她又將跟安德烈導演相關的關鍵詞輸入進去,借到了幾本還算實用的書籍。
不知不覺中,晴朗的白日陷入了黃昏朦朧的擁抱中。
晚霞將潔白雲層渲染出熔金的色彩。
忙完自己事情的池靄終於想起了一聲不吭了許久的方知悟。
她抱著三本厚重的書籍,朝設計成階梯狀的座位看去。
在蜿蜒而上的第五排靠窗位置,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陷在鮮亮粉色的包圍裡——方知悟側趴在手臂之上似乎在睡覺,兩條被修身束腿褲包圍的長腿從挖空的木桌底下支出。
他真的太好看了。
就連晚霞也格外眷顧。
熔金的色彩自雲端溫柔淌下,滲進他的發梢之間,於是身影也擁有了綺麗的輪廓。
有路過方知悟身邊的年輕女學生停下腳步,興奮又羞怯地打量他沉睡的側臉。
池靄也罕見地放棄了直接叫醒對方的心思,而是站在不遠處欣賞著這樣美好的風景。
……
很久以後,方知悟手畔的桌麵被輕輕叩響。
他才從夢中醒來,往日桀驁的瞳孔短暫失去聚焦,一瞬對上了池靄溫柔包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