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姨輕輕的摸上夏凡的腿,一直摸到腳,著魔般說著話,停不下來:“明明現在差不多麼,會好的,都說靠恢複了,現在不是正在恢複嗎,不能灰心的,會好的……”
夏凡搭了隻胳膊過去,將常姨帶倒,給她蓋上被子。
兩個人一起安靜下來。
靜默中,常姨眼睛慢慢濕了,小心呼吸,控製著不出異樣。半晌,“凱文呢?”怎麼跟他說。
“……我啊,最怕成為彆人的負擔了……”幽深的眼裡淚光閃現。
“他不會在意這些的,他不會的。他怎麼對你,你心裡應該明白的啊。”
夏凡壓抑著翻湧的情緒,“我去買東西,好多人會回頭看我……”忽然抱住常姨,緊緊的,帶些酸楚,終是沒忍住,抽泣著,嗚嗚咽咽,一直以來的隱忍,多年來的沉鬱,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和好多不為人知的傷感及落寞,全在這一刻,借助眼淚傾訴了出來!如此軟弱和無助。
常姨默默收攏,接收來自懷裡人的疲憊與委屈。再不掩飾的與之同悲同泣。
“不行的,”夏凡哽咽著,把臉埋進去,斷斷續續的說,“……如果見到……他們,他們看我的眼神……”想想,她都受不了。
曾經勇敢的人,此時,連嘗試的勇氣都沒了!
常姨摸著夏凡的頭:“可他還等你呢……”
心裡一痛,夏凡靜靜的,再次淚流滿麵。帶著微涼的氣息漫上所有觸感,那是掙紮,不甘,還有舍不得。她知道不能再這麼拖下去,結果已經出來了。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怎樣去把這個結局當作填空題的對接上去……
天大亮,躺不住,便起來,夏凡坐在床上,常姨不讓下地。一整天常姨都沒消停,給夏凡置辦了一些生活用品,收拾了屋子,又要幫夏凡洗衣服,包括當天換下的內衣。夏凡大驚,臉都急紅了,慌忙下地去搶,說我還沒殘廢呢常姨,平時這些我都能乾的。
常姨沒好氣的將夏凡摁到床上,說你給我安靜一會兒。
夏凡隻好坐到衛生間門口,陪著說話,忽然冒出句:“我想我媽媽肯定給我洗過尿布的,但我不記得她給我洗過衣服呢……”
常姨頭也不抬:“所以,我就替她做了。”
晚上吃了常姨做的飯,夏凡問:“常姨,你明天回去嗎?”
常姨說哪天回去都行。
夏凡就笑著道:“那一大攤扔給老衰,我不放心。”商店還好說,房屋租著各式各樣的外地人,其實亂得很。撬門丟東西什麼的經常,打架搶劫也發生過。也就常姨這種人往那一待能鎮得住。
“有什麼不放心的,男孩子,該鍛煉一下。”
“還是回去吧。”夏凡說。
“行。過一陣我再挑時間來。”
第二天送常姨走時,什麼都沒讓夏凡給她買,來時兩大包拎都拎不動,走進,一個挎包,裡麵放著每次用來裝東西的大編織袋和一瓶礦泉水。在樓下,她仍不時回頭瞧著窗台上的夏凡,向她擺手,眼神很不舍。
她其實很想陪她再待兩天。
常姨走後,夏凡由陽台退回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重複著,走來走去。
覺著應該到地方了,夏凡的電話打過去好幾遍,終於這次老衰告訴夏凡說到了,就是有點暈車。常姨搶過電話說道:“我在你衣櫃裡塞了一千塊錢,你彆不舍得花,你應該知道我有錢的……你就照顧好你自己就行。”夏凡在電話這邊使勁點頭,忽然就落了淚。
她勿自說下去,“千萬彆著急啊,恢複期,都是一步一步來,要有耐心,悠著點,肯定會好的,會好的……”說到最後,已然哽咽,“你說,你在那兒無依無靠的……”
常姨覺得,她與夏凡,上輩子一定是親人,好象,這輩子也是了。
一想到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在那,便惦記,心難安,甚至想著其中的細節:吃不到好的,一個人沒人管沒人顧多難過?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想到一些人一些事,晚上會哭吧?於是,心心念念,越發的揪心於她一個人在外的心情,難以釋然。
真是個讓人放不下的孩子啊。
“常姨,”夏凡輕輕的道:“你下次彆來了……每次走,我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