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上，等到很晚很晚的時候，我聽到大廳裡一陣稀稀疏疏的移動聲，我知道，這是父親回來了。

我輕手輕腳的從屋裡的門縫向外望去，樓梯底下，小廳的燈光亮著，卻沒有了彆的動靜。

我的心，變得惴惴的，又過了一陣，還是沒有半分的聲音，我小心的打開門，走了出來。站在樓梯的欄杆裡，我看到父親躺在沙發上，從遠處都能看到他的臉色慘白，不停地抽搐著。

“父親！”我驚恐的捂著嘴，飛快的從樓上飛奔下來，跑到父親的身邊。

臨近一看，父親比在遠處所見的情況更加糟糕。臉色是青中帶白，眼睛不住的向上翻騰，露出白色的眼球，身上的肌肉扭曲著，全身抽搐著，手臂不住的亂揮——

“布布！”我大叫道。

穿著粉紅色衣服的家務小精靈急急的出現在我麵前。

“看看父親！”我的聲音帶著難於言述的顫抖。這一刻看見這種麵目的父親我的內心驚恐極了，死亡這個詞，第一次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主人需要理查德醫生，主人需要理查德醫生！”布布看到父親的樣子險些就要暈倒，她尖聲大叫著，然後“嘭”的一聲消失了，我知道他是去找私人醫生理查德了。

等待醫生的期間，我顫抖著手將父親抬到一個相對舒服的位置，摸著父親的臉，之前的擔憂和現在驚慌混合在一起，我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這個時候，去他的貴族禮儀，男孩不可流淚。現在的我，滿腦子都是父親痛苦的樣子，我卻什麼都做不到，心中有著煩悶的感覺，怎麼也發泄不出來——

“小少主，讓我看看馬爾福先生。”溫和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我頭一次覺得理查德醫生的聲音如此美妙，我驚喜的轉過頭去，看到的是那個醫生淺淺的讓人安心的笑容。

“馬爾福先生就交給我了，我會還您一個健康的父親的。”他來到父親旁邊，皺著眉頭發出一個又一個的探測術。

“小少主應該先上樓休息，不能父親好了，您給病了。”他一邊探查一邊催我睡覺。

“或者等可以讓你來看馬爾福先生的時候，我會去叫您。”他見過不願走，又換種說法。

我點點頭，知道自己的存在隻會乾擾治療，但是——

“父親到底是怎麼了？”我忍不住問了出來，期待理查德醫生能給我答案。

“——”他停下探測，沉默的看著我，海藍色的瞳孔裡是我看不懂的憂鬱，這讓我震驚，因為在我的記憶力，這個總是溫和微笑的私人醫生從未顯現出這種神情。

“如果您的父親願意告訴您，”他的語氣有些低沉，“也許您隻要好好想想某些信息，就能得到答案。”

我知道他拒絕了我，但我卻並不惱怒，他的權限還沒大到能擅自說出父親的病情，但這些話，已夠我受用。

我向他行了一個禮，轉身上樓，我想我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才能正確的思考。

回到屋裡，我“啪”的倒在床上，腦子很亂，我慢慢的開始深呼吸，一下兩下，讓思維放空，然後再開始思考。

父親變得古怪是在遇到那位大人開始的，現在想想小時候的那場晚餐，是我頭一次的接近那位大人，也是唯一一次，長大之後再想想當時的情形（十二歲很大了！），我都驚出一身的冷汗，斯萊特林對於強者都有著足夠的敬畏之心，我當時的握手實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然而父親這幾年的變化我也看在眼裡，他真心的笑容越來越少，越來越操勞，歎氣的時間越來越多，我並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