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夏。
陸璨怎麼也忘不了,那個尖嘴猴腮的卷發女人吊著嗓子把兩百塊錢丟到她手裡時的輕蔑神情,陸璨啊,這兩百塊錢拿著,你就不用來了吧。本想把錢甩在那女人臉上走人,卻仍是鞠了一躬,道了句謝謝。陸續有學生上樓來叫陸老師好,陸璨笑了笑,轉身離去。
走到樓下,才看了看手裡的錢,折好仔細放包裡,油鹽醬醋水電煤氣什麼都得要錢呢。新買的達芙妮斷碼打折小了一碼的高跟鞋磨得腳後跟生疼,陸璨能清楚地感覺到皮磨破後肉與鞋相觸的痛觸。雖是大清早,卻是悶得慌,不一會便有雨點滴下,懶得打傘,隻是把拉鏈已經壞掉的包包往懷裡緊了緊。整整十天,兩百塊錢,嘲諷地笑笑。好吧,又得找工作去了。
六月份,大學畢業,從宿舍裡搬出來,找了間小小的公寓,說是公寓,不如說是小窩來得貼切些,是舊時某單位的居民樓,早說是要拆遷的卻遲遲未拆,住的大多是老人,環境奇差,卻勝在房租便宜。這還是托班裡一本地的同學幫忙找的,據說還是她表舅的老婆的某個表親的朋友的房子。打點好一切後發現,卡裡就兩千塊錢,找工作是事在必行了,可在S市裡,僅憑這一張三流大學中文係的本科文憑,又缺少人脈關係,哪能找得到什麼工作。還是到了八月初,學生大多放了假,才在一暑假補習班找到一工作,陸璨記得那女人尖細的聲音說,哎呀,還是大學生啊?教小學一年級剛好啊,每天上午八點到下午五點,都呆我這,包中飯。至於工資嘛,我這裡可是還給你提供了很好的積累經驗的機會,所以看你表現,一個月七百至一千。陸璨還記得那天出來之後的喜悅,去沙龍把留了多年的清湯掛麵做了個時興的BOBO頭,劉海厚重齊眉,染了栗棕色,之前那股子學生氣便褪去許多,陸璨笑眯眯地看著鏡子,想著,我也是OL了哦~回家後,打電話叫來了小嵐和鬱鬱,三個人圍著小小的茶幾燙火鍋吃,八月,隻有一盞小小的電扇在一邊賣力得吹,三人吃得滿頭大汗,不知是否因為火鍋的熱氣使然,陸璨覺得眼前霧氣一片,一切都會再好起來的吧。有這樣的兩個朋友,誰又能說她陸璨是一無所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