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突然覺得難堪，自己和蘇苜並沒有太多的糾葛，連熟識都談不上，在沒有厘清自己想問的問題之前來找尋答案隻能說明自己愚蠢。

愚蠢就愚蠢罷，宇宙有多寬廣，人類就有多愚蠢。

“我在爸爸媽媽的舊物中找到了奕先生寄的信，他們還沒來的急拆封。”

蘇苜眉毛一揚。沒有多說什麼，她喜歡現在保持的距離感，多往前跨一步，她都會覺得變扭。

“媽媽也失蹤了。”蘇瑾斟酌一番，但依然覺得詞不達意。在知道媽媽消失的那一刹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如釋重負，他知道這樣的結局，並且他為了這個結局等待了數十年之久，他曾經疑惑過這個結局的必要性，但在他明白他父親再也不會回頭看他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就不得不為此刻的結局做出準備。

不論是好是壞，我們終於不用為了荒唐的理由停留在這裡，等待另一個人的抉擇。愛，並不是束縛，在成長的十幾年裡。他知道母親愛他，就算她總有一天會逃離，但他慶幸，那不是死亡。

那麼，坐在她對麵的那個他唯一可以抓住的至親。知不知道母親愛她呢。

愛，多麼卑微的字眼，人類，多麼卑微的生物。

“哦。”蘇苜對自己的媽媽沒什麼感覺，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我應該悲傷的大哭麼，還是泯然的微笑，還是露出未得理解的苦笑表情。蘇苜想。麵無表情的我，是不是顯得過於冷酷無情，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蘇瑾沒有再看蘇苜，舒了口氣，自顧自的往下講，有的事情一旦開口，就變得異常容易，以至於讓你忘記了曾經的阻隔是多麼的讓人望而生畏。

“媽媽沒有和我提起過你，我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的，抱歉我對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完全想不起來你。”

“那時候你在生病，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那麼，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生活下去。”

蘇苜明白蘇瑾此時來的理由的，媽媽走了，總得有另一個人相互依靠。可惜，如果媽媽覺得她值得依靠的話，現在也不會是這個結局。

“奕先生知道你來找我麼。”

“哦，他知道，我問了他你在哪裡工作。”

於是蘇苜就知道今天晚上回家又不好過了。

那邊廂，奕先生正糾結著呢，他抓著頭發，心不在焉的看著肥皂劇，等著蘇苜回家。

早知道就不告訴那小子人在哪裡，直接滅口算了。奕先生憤憤的想，那小子弱氣猶豫，指不定臨陣脫逃，那最好也不過了。

看來涼生對那小子的確有點保護過頭，就算知道自己非走不可，還是對他的成長足夠寬容。

奕先生不知道涼生是怎麼看自己的兩個孩子的，或許對她而言，從來都隻有一個孩子？

至少在十多年前，她的眼睛裡隻有一個孩子。

奕先生最後一次看到涼生的時候，她正抱著沉默不語的蘇瑾吃飯，和天下所有母親一樣，一臉的溫柔和淡淡的慌亂。

他想也許蘇哲平擔心過頭了，蘇瑾的狀況雖然不怎麼好，但也不是特彆糟，隻是沒有什麼進展而已。

對於他們這種人，對於當時的情況，沒有進展就是好進展。

“蘇瑾怎麼樣？”奕先生淡淡的開口。

“還是老樣子，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涼生的眼神很淡然，隻是抱著小孩的動作顯得有點慌亂。

“還是不太會照顧小孩子呢。”涼生苦惱的笑笑。“哲平讓你來的？”

“算是吧，但主要是我也想看看你。”

“以後還是彆來了吧，將來總會見麵的。”

“我知道。對了，另一孩子呢。”

那是奕先生第一次看到蘇苜的樣子，她就定定的站在那裡，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的看著她的母親和兄長。

穿著蘇瑾的寬大的衣服，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