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飛快地變換著。
赫敏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到霍格沃茲,又是怎樣向鄧布利多教授與哈利、羅恩說明事情的經過,也不記得她是怎樣被麥格教授送回家裡,格蘭傑夫人驚叫著撲過來時她怎樣安慰自己備受擔心折磨的父母…
所有的一切如同電影一般在她眼前閃過,她是裡麵的演員,卻又遊離在外,那個一遍又一遍重複著相同謊話的人是她,那個輕鬆地笑著擁抱擔心自己的朋友與父母的人是她,是一半的她。而另一半的她,隻想找個地方默默收拾自己的痛苦,隻想將自己鎖進房間永不出來,這樣她就不必麵對即將麵對的一切。
那天晚上,赫敏又一次失眠,她整夜維持著蜷縮的姿勢,失神地盯著窗簾,就這樣挨到天亮。
赫敏的平安歸來引起了短時間的騷動,但很快,一切都歸於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即使是哈利和羅恩,在確認她失蹤期間沒出事之後,也快速地適應了她的回歸。她的經曆隻在不經意間被提起,作為茶餘飯後的消遣。
隻有赫敏清楚發生了什麼,隻有她知道,在回來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在試圖逃避斯內普。
第一次黑魔法防禦課,她向喬治和弗雷德要了一顆嘔吐糖…
第二次黑魔法防禦課,她假裝發燒…
第三次黑魔法防禦課,她弄傷自己的手…
第四次黑魔法防禦課,她終於出現在魔藥課堂上,卻躲到了最後一排,整節課沒抬頭看過一次黑魔法防禦教授…
第五節、第六節…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節魔藥課她是這麼過的了,她知道這很可笑,但她無法強迫自己麵對斯內普冰冷的雙眸,在她從裡麵得到過溫暖之後,每一次對視都是折磨。而他用低沉的嗓音諷刺般地吐出“格蘭傑小姐”使這一切變得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一段時間過去,金妮發現了她的異常,韋斯萊家的小女兒在這方麵有著過人的敏銳,然而無論對方怎麼堅持,赫敏一個字也不肯吐露,隻用無關緊要的理由來搪塞。在長期努力無果之後,金妮隻好放棄探尋。
時間像沙子從指縫中流散,回到霍格沃茲之後,赫敏的學習勁頭越來越狂熱,比她前幾年更甚。圖書館最後離開的人中一定有她,回到休息室後她也還要學習一兩個小時,旁人都以為她在補習那一個月漏掉的課程並且為七年級做準備,甚至連哈利和羅恩也對此有同樣的看法。隻有她自己知道,唯有這樣她才可以將斯內普驅逐出腦海,獲得片刻的喘息。
局勢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變得越來越緊張,黑魔法防禦課開始頻繁地停課或者請彆人代課,赫敏知道這意味著斯內普的任務越來越繁重。每當他出去執行任務,赫敏總是會借了哈利的隱形衣徹夜等候在地窖門口,直到他出現。
又是一個這樣的夜晚,赫敏蹲坐在地板上,即使墊著軟墊也還是感到四肢僵硬,她悄悄活動一下手腳,走廊明明滅滅的蠟燭火焰使黑暗變得更加可怕仿佛隨時會衝破光明的阻擋向她撲來。一直努力壓製的擔心乘機冒出頭——已經第四天了,斯內普還沒回來,他出任務很少超過兩天的。不安像野獸一樣在她心裡騷動,叫嚷著要將她吞沒,鑽進皮膚的冰冷空氣更深化了內心的恐懼。
不!他不會有事的!她握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他不會有事的。她對自己說,深深吸氣試圖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幽暗的走廊裡傳來龍皮靴敲打地麵的聲音,伴隨著她早已熟悉的敲擊聲,一個暗黑色的身影從燭光的陰影中跌撞出來。
眼前的景象令赫敏就快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她咬緊牙關才沒有尖叫出聲。
斯內普扶著牆,麵色慘白得如同吸血鬼一般,步履踉蹌,仿佛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他身形不穩地走向地窖,好幾次差點撞上牆壁,赫敏的心隨著他的動作抽動,克製不住地想要衝出去幫他。當他虛弱地靠在門板上報出口令時赫敏幾乎就要這麼做了,但她不敢冒險出現,她不能。
唯一使人感到一絲欣慰的是他似乎並沒有受傷,沒有血跡,衣服也沒有破裂。赫敏這樣自我安慰著,十指不自覺地糾纏在一起,指節發白。
猶豫之間,斯內普消失在門後。
又焦急地等待了一陣,再沒什麼動靜,赫敏打算離開,然而她剛站起身,裡麵就傳來一聲悶響,像是重物墜地的聲音。再也無法忍受,她飛快地跑到門邊報出口令,衝進地窖。
“梅林…”她倒抽一口氣,斯內普暈倒在藥櫃前,看起來完全失去了意識,半開的櫃門昭示他正準備拿藥。赫敏顫抖地拿出魔杖,試了好幾次才將昏迷的魔藥教授運上沙發。
仔細觀察昏迷不醒的男人,赫敏的腦袋飛速運轉,思考著可能的情況,最終她認定傷害來自鑽心剜骨。
“鑽心剜骨的治療藥劑是…”是什麼,她記得在《高級魔藥選講》上麵提到過,她努力地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斯內普緊皺的眉頭和無意識的抽搐更增加了她的慌亂。
“該死的,到底是什麼?!”她挫敗地低吼,抓撓著頭發,突然一個名字躍入腦海——露爾藥劑!
對,就是它!“露爾藥劑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