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繼續昂著頭:“腦袋裡有錢也是好事,這世界上跟你一樣腦子裡麵什麼也沒有的傻子不會有第二個的。”
說笑著從拐進了T市的酒吧街,從後門進了家並不怎麼顯眼的小酒吧,走進了後台的小休息室。鍵盤手蘇景然,貝斯手田賦和鼓手魏延都已經到了,看了他倆來,魏延揚揚手打著招呼:“楊光,又是你們最慢,小兩口總這麼磨磨蹭蹭的。”
楊光過去對著魏延的頭頂就是一巴掌:“甭成天亂開玩笑!”
“人Nil都不急,你個大男人急什麼。”田賦叼著根沒點燃的煙,靠在牆邊調著貝司的音準,白一眼楊光。
吳箏看著這個已經幾乎是朝夕相處的四個人,笑了笑。
上一年春天回了國,在地鐵旁邊唱著歌,楊光站在旁邊聽了一整天,等到天色黑透了,吳箏收樂器的時候,走過來說一句:“我們差個女主唱,你來吧。”
於是在這個中型城市停了腳,和這三男一女組了個樂隊,名字俗氣的不一般,叫Nothing.
這名字是有由來的。話說剛認識吳箏的時候,另四個人看著她可以捧一杯涼透了的咖啡發呆一整天,驚為天人,說吳箏的腦袋裡什麼也沒有,比腦袋裡隻有吃喝玩樂的楊光還強大,既然兩個主唱都這樣,就叫Nothing好了,大家一致同意,於是團名通過。
現在的生活及其規律,白天在幾個人在琴行教吉他,或者為演出排練,晚上在各個酒吧駐場。
生活過的波瀾不驚,又安逸。
不敢回從小長大的城市,也不敢告訴曉絡她回了國的消息,吳箏偷偷的在這個中型城市的角落生活。卻不由自主的漸漸喜歡上這個便利又不至於太嘈雜的城市,於是像楊光借了錢付了首付,然後再貸款買了套四十六平米的一居室小房子開始做了房奴,從十八歲漂泊之後,終於算是生了根。
吳箏坐到蘇景然身邊,開了吉他盒,拿了新換的電吉他出來,黑白色,是楊光幫著挑的,音質好極了,吳箏很喜歡,覺得自己勒緊褲腰帶攢了好幾個月的錢,買一把這樣的琴還不錯。
和蘇景然的鍵盤對了音。就靠在一邊拿了吉他活動手指。
蘇景然看著吳箏手指飛舞,讚歎一聲:“Nil你速度又快了吧?”
吳箏抬了頭看一眼蘇景然,抿著嘴唇笑一笑。
再練兩遍,外麵已經哄鬨起來。
田賦吐了叼在嘴裡的煙,大手一揮,“上了。”
小小休息室裡五個人先後站起了身,拿著各自的樂器出了門。
各色的燈光不斷的在酒吧裡環繞閃爍,已經滿員的大廳裡轟然一陣叫好聲,都是來找熱鬨的人,已經小有名氣的Noting自然不會讓這些人失望。
楊光先衝上台,一陣solo炒熱氣氛,演出開始!
吳箏站在小小舞台的最前麵,彈著吉他,對著樹立的麥克風架唱著歌,思維在雲間遊蕩。
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吧?做著喜歡的事情,什麼也不用多想。
兩個小時的演出結束,五個人打著哈欠,剛走到酒吧門口,後麵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追過來,“Noting,等一等。”
停下來,看過去。那男人給五個人一人遞一張名片:“我是華泰唱片公司的經紀人,你們有沒有興趣……”
“沒興趣。”楊光打斷了那男人的話,大笑著:“我們Nil都拒絕了好幾家了。”
場麵就有點尷尬,魏延和田賦都盯著吳箏,蘇景然提著包站在一邊,眼睛看著另一邊。
吳箏低著頭,盯著手上的名片,唇邊淡笑著,許久才說一句:“對不起。”
那人仍然不放棄,得體的笑著,說一句:“名片你們留著。有意向了聯係我。”
街麵上又隻剩他們五個人,田賦把名片揉成一小團,丟進路邊的垃圾箱,走過來,站到吳箏的麵前,皺著眉:“Nil,我們都不懂你,搞音樂的不是都期望可以讓自己音樂讓大家都聽到麼!你生怕出名似的,大酒吧都堅決不去!不過也是因為你的加入Noting才火起來,我們也不好說你什麼,但是,你起碼得給我們個理由吧?”
“田賦!”魏延試圖拉開沉了臉的田賦,卻被狠狠甩開了。
“咱們組團也有一年多了,天天都在一起。可是我們除了你的名字電話幾乎什麼都不知道。你哪天跑掉了,我們都找不回來!”田賦卻是真的有些生氣了,眉頭攢在一起,音量漸漸變大,許久積壓的疑問和怨氣都撒出來。
吳箏聽到田賦的後半句的“哪天跑掉了”,心中猛然一下抽痛,神色立刻就黯下來。
楊光看出來,走過來推一把田賦,“行了啊,大家都是朋友,沒你這麼說話的!”
吳箏抬了頭,看著四個人都是盯著自己,輕歎一聲,“對不起,我……”說了一個我字,卻頓住了,下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她想解釋自己怕出名的原因,可是隻要想到那個原因,她就控製不住的慌亂。
“行了,都是喜歡音樂的人,要那些名利有什麼用,演藝圈也不是那麼好混的。現在生活簡簡單單的挺好!”卻是蘇景然走過來,打破了尷尬,拍拍吳箏的背,輕輕說:“Nil,不想說彆說了。”
於是,好好的夜晚,不歡而散。
吳箏背著吉他回了家,開了燈,自己的小家就在橘黃的燈光下溫馨起來。
這個四十六平米的小屋子裝修的異常簡單,家具少的可憐,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一個單人沙發,牆角再一個支著的畫板,再沒有其他。客廳和臥室之間沒有牆來隔開,居然顯的空曠了。
她衣服也不脫,就坐到書桌前,從吉他盒裡拿出了剛買的商界,一頁一頁的翻看。
終於在最後幾頁的一個豆腐塊大的簡報裡,看到一條:“紀氏投機集團股份公司進軍T城。”
吳箏愣了愣。細細的把這條不過百來字的新聞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T城?這個城市?紀氏要來?那她呢?會不會也來?
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密密麻麻的從窗邊一直蔓延到房門口,整整一麵牆,上百幅裝裱好的照片。
所有的照片都是同一個美麗妖嬈的女主角。
笑著的,怒著的,專心著的,發呆著的,全身的,半身的,素顏的,上妝的……
她在心裡顫顫的念出那個成天在心尖上打轉的名字。
紀念,紀念,紀念……
現在的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