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抑製不住的顫抖，渾身冰涼，腿腳發麻。他隻能緊緊攥住洗手台的邊沿，手指的骨節處都泛了白。

他必須等自己冷靜下來，等血液重新流過缺氧緊繃的肌肉，不能讓父母看見自己這個樣子。這麼緊要的時刻，怎麼能讓他們再替自己擔心。

曹俊輕輕地推開病房的門，看到父親背對著自己，沉默的坐在病床前。陽光透過窗刺進曹俊眼裡，光線暖化了的父親的背影，他突然覺得父親有點老了。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他們年輕的樣子，那時候他們看著他微笑的樣子，像是擁有整個世界。

風帶動了曹俊忘了握緊的房門，曹爸的背影僵了一下，轉過身時臉上已經帶上了一絲笑意。他跟曹俊說：“已經過了危險期，醫生說幸好送來的及時。”

曹俊說：“那就好。”

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慢慢睜開眼睛，她看著他的兒子，眼神溫柔的讓人覺得心疼。曹俊扶著她坐起來，在她背後放上靠枕，曹媽拉住他的手，眼睛始終就沒離開過他。

“媽，你再這麼看，我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曹媽也跟著他笑，跟曹爸說：“你說，咱們兒子怎麼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

曹爸也跟著曹媽笑，附和著說：“是啊，怎麼一下子就長這麼高了？”

“爸，媽，我還沒開始長個呢……”

快到晚飯的時間了，曹爸就打發曹俊去醫院的食堂打點晚飯。

曹俊出來關上門，扶著牆挪到走廊的椅子坐了一會。他知道，這個時候，就是真有什麼事，他們也不想讓自己知道。

那他就假裝沒看見爸爸緊攥著媽媽的手，那他就假裝沒看見媽媽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那他就繼續在他們麵前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一個以為事情真的會有轉機的傻兒子……

醫院食堂的飯菜，大多是清湯寡水的，曹俊想媽媽平時愛吃李子，酸酸甜甜的正好還能開開胃，就去醫院對麵的水果攤買了滿滿的一袋子。

吃完了晚飯，曹媽就攆他趕緊回家複習功課，曹俊很聽話，又坐了一小會兒就回去了。

曹俊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他的麵前。他本能的往旁邊讓了下路，讓車先過。他想起來，剛才他出門買李子的時候這輛車好像就停外麵。

然後他看清了從車上下來的人，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像寒冬臘月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