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著保溫盒來到戒毒所,卻看到了姐姐蒙著白布被抬了出來。乾涸的傷口血跡斑斑,未清理的床單觸目驚心。
我的腦子突然嗡嗡作響,手不住地顫抖,根本握不住保溫盒。
“姐姐,不要,姐姐,姐姐。”
“1小時15分鐘前查房,戚護士發現你姐姐不省人事了。迦杞,吸毒的人容易多想,而且多多少少有些自殺傾向,請節哀。”
我聽不見他說的話也聽不見周圍的嘈雜,隻握著姐姐的手捂在了胸口期待她會重新溫暖起來。
“姐姐,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杞杞,我給你送湯圓來了。”
我跪在姐姐麵前打開保溫盒舀出一粒她最愛吃的芝麻湯圓,突然無法控製地嚎啕大哭起來。
再次醒來時我在家。我多麼想那是一場夢。可袖口沾著的血刺眼地告訴我那並不是。我坐起來,一穿鞋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跑。打開門,蕭霏霏騰地從門口站了起來。
“蕭霏霏,拜你所賜我度過了這輩子最糟糕的元宵節。”
“對不起對不起。我昨天和人拚酒,多喝了才會失去理智。當時我讓你不要上來你就真的不上來,還不回短信,我一急就神經質。迦杞,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很早就等在這兒了,一直不敢敲門,到現在腿都麻了。”
“你最好快點走,不然我真想抽死你。”
“不要生氣了,我以後不自殺了也不開這類玩笑了。”
我的心猛然被鞭子抽了一鞭。姐姐純真竭斯底裡成熟忍痛寵溺從容的臉不斷地跳躍。我頹然地靠近她,說:“蕭霏霏,我突然明白了你昨天的衝動,因為我現在也好想站在58樓往下跳,一了百了算了。”
我陪著姐姐回到了小時候最愛的那座後山,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天的話。夕陽落下,我和姐姐告彆,跌跌撞撞地搭上了回城的汽車。
回到家,我憂傷地坐在姐姐最愛的秋千上來回晃蕩。環顧熟悉的屋子時,我突然覺得好沒安全感。沒有姐姐一切都那麼不真實。雖然她在犯毒癮時常常不知道我是誰,可我知道我依賴她遠遠超過她依賴小時候的我。
我下樓買了一包煙。那是我第一次抽煙。
煙霧繚繞中,我不斷地咳嗽不斷地強迫自己吸。突然,我看到姐姐牽著我的手說,杞杞,你下次要早點來看我,我一個人在這裡很害怕。我知道你要考試,那元宵節來好不好?我說,好,我那天會早早地來。
我的淚水又止不住了。姐姐,我沒有不要你,我沒有不要你。
屋子安靜得很詭異,沒有姐姐亂摔東西鬼哭狼嚎我真的不習慣。
姐姐,剛離開你就開始想你了。
我恨死那杯放了粉末的飲料,也恨死了自己的不懂事。
記得那天,姐姐的前男友來找姐姐了斷。他喝得爛醉吐得滿地都是。姐姐對他軟硬兼施他就是不聽。沒辦法,姐姐去陽台拿拖把。可這時的他突然清醒過來,鬼鬼祟祟地在一杯飲料裡倒了一包粉末後繼續裝醉。
我不知道他搞得什麼把戲,就問,你做什麼?
他摸摸我的頭對我豎起食指說,噓,哥哥隻是給你姐姐一個禮物,讓她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這時姐姐進來。他詭異地遞給姐姐那杯飲料,說,迦椰,我酒醒了。我們乾了這一杯,好聚好散。
你先滾出去,我再乾。
他爽快地滾了出去,在門口對姐姐舉杯。姐姐急於擺脫他,就喝下了那杯甜美的毒藥。
之後的4年,姐姐的18歲到22歲,日夜被侵蝕之痛糾纏。
之後的之後,我遇見了一個也會吸毒的女孩。我問她為什麼會吸毒時,她單純地說,我好奇,想知道吸了之後會不會去天堂。
好奇心和誘惑就是販毒者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