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我半信半疑地接過來。
果然,“吳邪”兩個字旁邊,貼著的正是悶油瓶麵無表情的照片,而給“張起靈”三個字作注解的,是我笑得有些僵硬的臉。
他娘的,下次辦正事時老子再也不看電視了!
我試著撕了兩下,發現照片粘得很牢,而且鋼印有一半是蓋在照片上的,硬要調換過來肯定會露出破綻。
最後,我長歎一口氣,轉頭衝悶油瓶尷尬地笑笑:“小哥,介不介意當兩天吳邪?”
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坐上了往宅男老家方向的長途車。一路上,悶油瓶隻顧看著窗外,我主動搭話,他也愛理不理的。我窮極無聊,越來越想念話癆胖子,他雖然有時候吵了點,但至少不會冷場,不像對著悶油瓶,跟他說十句才能換回來一句,有時候覺得怪沒勁的。
車開了近兩小時才到目的地,剛跳下車我就傻了。挺寬的一條大馬路,兩邊望不見頭,隻有零星的幾家小飯店和汽修廠開在路邊,要多荒涼有多荒涼,抻直了脖子也看不見一戶人家。
我讓悶油瓶原地等著,自己揣著小妞留下的地址跑進附近一家餐館打聽情況。老板是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正赤著膊抽煙,接過我的紙條瞅了兩眼,噴出一口煙,道:“馮莊離這裡遠著呢,最起碼要走一個小時,長途車不到那裡的。”
我暗罵一句,心說賣票的臭娘們兒可把老子坑慘了,我把地址報給她,什麼話都還沒問,她就啪啪啪打出兩張票,說是一個多小時就能到。現在老子困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大半天也沒見一輛車子開過來,不知道還要耽誤多久。
那老板見我著急,熱心地說:“你可以打車過去嘛,最多半個小時。我幫你叫車。”
等他攔下車,又主動幫我們講價的時候,我才哭笑不得地發現,他所謂的“打車”根本不是指坐出租,而是搭乘一種俗稱“馬自達”的機動三輪車。
這種車嚴格來講屬於黑車,都是私人改裝的,本來條件就差,偏偏老板攔下的那輛,無論車主還是車子都尤為滄桑。
那車為上下方便,兩邊隻各遮了一半,幾乎呈半開放狀態。剛坐上去還不覺得,等拐上坑坑窪窪的小道以後,車子立刻顛簸起來,似乎隨時可能翻進溝裡,那司機作風又相當彪悍,人坐在裡頭,好像下一秒就會被甩到車子外麵。
我心裡一個勁發虛,不由自主地想到,小爺我一輩子不說經曆過大風大浪,好歹也見過些世麵,沒在鬥裡送命,卻摔死在河南的陰溝裡,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一邊想一邊四下張望著,試圖找個把手,可這車廂是用鐵皮象征性地搭出來的,彆說把手,連突起都沒有一塊。一轉頭,隻見悶油瓶坐的很安穩,便下意識地往他那裡挪了挪。悶油瓶沒動靜。我見他似乎不反對,又挪近一點。這次他轉頭看看我,很快又把視線投向司機的後腦勺。就在我考慮要不要挪第三次的時候,悶油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隻是用手扣住我的手腕,目光並沒有從司機那裡移開。我知道他這是照顧我,自願充當扶手,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膽子太小了,感覺有點丟臉。可另一方麵,現在這種狀況真的特彆有安全感,我默默在心裡掙紮了一會兒,終於沒有逞能,挨著悶油瓶坐了一路。
進村時已經十一點多了,正趕上吃飯的點,路上幾乎沒人。我好不容易看見一個大嬸,趕緊上前詢問村委會怎麼走。大嬸瞅瞅我和悶油瓶,笑道:“找村長啊?他在家呢。走,我領你們去!”
走不多遠,大嬸便指著一戶二層磚樓說:“就是那家了,你們等一會兒,我給你們叫去。”
我等在門外,趁著大嬸進去叫人的空隙,不斷自我催眠:“我是悶油瓶我是悶油瓶我是悶油瓶……”
很快,門內迎出一個貌似村長的老頭,麵帶困惑地向我們走過來。
我擺出商業化笑容迎上去,自我介紹道:“您好,我是悶……”
眼見“悶油瓶”三個字就要順嘴溜出來,我趕緊刹住話頭,及時改口:“……文化局的,我姓張。”然後又指指悶油瓶,“這位是我的同事,小吳。”
村長聽了我們的來意,熱情地把我們讓進屋,拿出副老花鏡認真研究起介紹信來。我心裡沒有底氣,正想找個話題轉移村長的注意力,他已經對我們笑道:“哎呀,省裡要派人來,事先也不通知一聲,什麼準備也沒有……”
我客氣兩句,話鋒一轉,提出要進村看看。
本指望如小妞所言,村長讓我們自己轉悠,他專心操辦孫子的婚事。怎知對這種小地方而言,鎮長下來一趟都是大事,更何況我和悶油瓶是“省裡的領導”,老頭說什麼也要親自帶路。
一路上,村長不住地介紹村裡的文化建設情況,我也搞不清文物局管不管這檔子事兒,隻得虛應著,偶爾說兩句“不錯”、“很好”。說著說著,老頭兒突然問:“兩位領導,我們這地方偏得很,從來也沒出過什麼文物,省裡怎麼會突然派人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