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這才發現經過剛才一陣鬨騰，幾乎把全家人都引了出來，老頭站在當中，滿臉慍怒，死死盯著我和悶油瓶，小妞和宅男站在他身後，一副事跡敗露的衰相。

“大爺……”我明知情況不妙，可懷著一絲僥幸，還想胡攪一下，指望能含混過去，可話剛開個頭，胖子就在後邊衝我直擠眼睛，暗示我彆亂說。

我腦子飛轉著，迅速分析了一下局勢：眼下老頭八成掌握了確鑿證據，掙紮是沒用了。眾怒難犯，騙術被識穿還欲蓋彌彰純屬找死，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交待部分真相，儘量博取同情，爭取大事化小。另一方麵，胖子雖然插不進彆人的家務事，但小妞和宅男還是我們這邊的，好歹能幫忙兜著點。況且這事是他們挑起的，中國的習慣是家醜不外揚，要真沒轉圜餘地，把話一說開，他們也不好意思鬨大。

想到這裡，我稍稍有了底，略一盤算，擺出心悅誠服的樣子，道：“大爺，您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們也不敢再瞞您。說實話，我們兩確實不是省文物局的……”

我這麼說，無非就是先交個底，表示願意坦白，這個基本態度一出來，大部分人都會從心理上放鬆警惕。而且老年人多有倚老賣老的習慣，小輩如果對他們的經驗智慧表示佩服，肯定會讓他們產生優越感，覺得幾個毛頭小子耍不出什麼花樣，這時在談話中摻進些謊言，比較難以被識穿，也容易使事情向更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

可花家的老爺子顯然非常精明，我話未說完，他就先遣散了兒孫，也不讓我和悶油瓶進屋，自己搬把椅子在院子裡坐下，冷笑道：“你可彆跟我說你們兩是古董販子，財迷心竅想低價收購古董，才想出這麼個歪招。我人老了，腦子卻還沒糊塗！”

我聽得心裡一驚，下意識否認：“沒，我是想說……”

老頭兒“哼”一聲,指著悶油瓶道：“看他的身手，還有你罵他的時候說的那些詞，我就知道你們是哪路貨色。”他眯起眼睛危險地盯著我們，冷冷道：“你們馬上給我滾，這裡不歡迎盜墓的！”見我要說話，老頭兒又添上一句：“要不是我孫子孫女可能牽扯進來，你們也彆想走得這麼容易，年輕人要是識相，趁早彆討價還價！”

老頭兒拆穿我們盜墓賊身份時，我腦子裡“嗡”的一下，第一反應就是這事絕不能捅到雷子那裡去。

去雲頂天宮的路上，我們幾個被陳皮阿四那老東西賣過一次，僥幸逃脫後，雖然一直沒人來找麻煩，但大名估計還在通緝名單上掛著，這種時候頂個詐騙罪被送進局子，想出來恐怕得十年後了。

有了這層顧慮，我便不敢再隨便開口，唯恐一句話說得不當，老頭兒怒起來大義滅親，把孫子孫女，連著我和悶油瓶一並交給警察。

就這麼走人吧，好像也不妥。這村子小，丁點大的消息也傳得飛快，幾乎家家戶戶都知道我們在老頭家過夜，如今被趕出去，顯然不方便在本村借宿；回長途車站更不現實，來的時候餐館老板已經說過，徒步起碼要走一個小時，半夜裡黑燈瞎火的更為難走，萬一摔進溝裡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權衡來權衡去，覺得哪條路都不可行，猶豫間見老頭兒臉色越來越臭，少爺脾氣也上來了，把心一橫，正想說走就走，小爺倒鬥的時候苦頭沒少吃，現在露宿一晚上就不成活了是怎麼的！

正準備豪邁地拉上悶油瓶走人，他卻突然上前兩步，走到老頭兒麵前，麵無表情地盯著對方。我心裡一動：悶油瓶這人平時話極少，又不合群，幾乎沒人了解他，但也因為這樣，反而給人一種“一切皆有可能”的感覺。再說了，他裝張禿時把小爺騙得一愣一愣的，指不定就有什麼辦法說動老頭兒，讓我們留下。

我滿腔期待地看著悶油瓶，指望他語出驚人，誰知他盯著老頭看了兩三秒，突然轉過身對我道：“我們走吧。”

靠！搞了半天你隻是在跟他眉目傳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