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胖子等我們當然是騙人的——他這會兒恐怕連午飯的消化工作都完成了——但想回去吃飯卻是我的肺腑之言,跑了大半天,我早餓得前胸貼後背,要不是為了陪悶油瓶,說什麼我也不會空著肚子在日頭底下烤那麼久。
悶油瓶偏頭看看我,也不撣掉我扔在他身上的草屑,直接站了起來,我也趕緊起身:“那,我們現在就回去?”
說著,我做了個邁腿的動作,誰料悶油瓶冷不防在背後扯了一把,我壓根兒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帶著連退好幾步,又滴溜溜地轉了半個圈,等視野穩定下來,我發現自己正背靠剛才乘涼的那棵樹站著,悶油瓶一手按著我的肩膀,把我往樹上壓,另一隻手緊緊捂住了我的嘴,手肘抵住我的胸口,不讓我亂動。
我頓時緊張起來:光天化日的,悶油瓶這是想鬨哪樣?
不等我掙紮,悶油瓶就壓低聲音道:“彆出聲,看你後麵。”
我們倆身高差不多,他這兩句話就響在我耳朵邊上,我神經一下繃緊了,依稀感覺又回到了鬥裡,回頭說不準會跟血屍臉對臉。
穩穩心神,我給悶油瓶使了個眼色,等他鬆了手,便小心地探頭往身後看去。
那個我印象很差的愣頭青正站在水塘對麵的小路上,神情急切地跟一個中年婦女說著什麼。
我精神一振:難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內賊這麼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為了看得更清楚點,我轉了半圈,讓自己正麵對著他們。這麼一轉,就感覺起遮蔽作用的這棵樹其實不是很粗,要擋住我們兩個有些勉強,我縮了縮身子,往悶油瓶懷裡退了半步,儘量把體積縮得小些。而愣頭青和中年婦女顯然不覺有異,仍然興致勃勃地交談著,隻不過兩人的對話沒頭沒尾,我一時聽不大懂。
又講幾句,愣頭青突然掏出盒香煙,連著幾張鈔票,硬要塞給那中年婦女,嘴裡說著:“我知道這個時候都不容易,但這十裡八鄉的我們最信您,您一定要幫幫忙。”
我興奮起來,心說難道這麼巧,給我撞見他托人銷贓?
中年婦女看見煙和錢,已經笑開了花,雖然假模假式地做著推讓的動作,實際已經把東西攥在了手心裡。我瞧著有門兒,心越跳越快,隻等她開口應承,愣頭青掏出賊贓,自己就跳出去抓現行,哪曉得那中年婦女笑嗬嗬地接過煙和錢,道:“那好吧,就先上你家看看。唉呀——每年這時候就是忙,家家都趕著找我,上午才給村頭的老趙家……”
下麵的話我沒仔細聽,轉而跟悶油瓶麵麵相覷,都清楚這次是拉錯了警報。
悶油瓶皺皺眉,不想再浪費時間,直接從樹後站了出去,往老頭兒家走,我追在後麵,回頭看見愣頭青望著我們,有求於人的笑臉已換成一副冷麵,隻不過兩對人之間拉開了距離,他才沒有出言不遜。
等我們回到老頭兒家裡,胖子早就吃飽喝足,正翹著二郎腿,邊剔牙邊看電視,床邊支了兩張凳子,擺著他吃剩下的飯菜。我湊過去一看,每碗菜都從正中劃了道線,一半紋絲不動,另一半已經被胖子吃得精光,簡直比狗添的還乾淨。
我看著好笑,故意說:“胖子你這人不厚道,我跟小哥是兩個人,應該給我們留三分之二才對,怎麼就留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