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晝八夜 第一章 七……(1 / 2)

歌·神弦 紫裘月 4575 字 11個月前

第一章七晝八夜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霓明滅或可睹。

傳說在很久以前,中原的東海一帶,往往在大霧時分,陽光被遮蔽的那一刻,海上的漁人都可看見有一座仙山在水氣中若隱若現,若幻若真。然而,無論是哪方的海客要尋路過去,卻發現無論船隻如何的靠近,與仙山始終都相距了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大霧過後,仙山無影無蹤。隻有很清晰的,餘下一串串風鈴飄搖的細響傳入每一個人耳內,似是鬼魂哭訴之音。

於是,便有無數的好奇者,尋仙者,甚至乎官府的人馬亦都等待大霧滿海,仙山出現的時候去試圖突破那一段距離,登臨山上。先不算無功而返者,光是因為海難而死的就不計其數,久而久之,去者漸漸少了,鬼山之說日漸盛行。即使如此,在亂世底下,祈求前往避難的人依然甚多。

這一日,又是一個海霧迷蒙的日子。赤日被一大片水氣層層削弱光芒,即使到了午間時分,依然難以照亮海路,密雲籠罩,黑色的海水上下起伏,偶爾可見的幾艘船隻,無不點起了燈火,微弱的火光,延伸到不可見的遠方儘頭。

“又有人去了送死麼?這年頭,果然官府剝削得比那鬼山的更可怕…。”海岸邊的倚欄旁,一個老者嘖嘖感歎,吸了吸鬥子上燃亮的煙草,但,當他的眼睛恰好眯成一條縫線,看清了去者的時候,連煙霧還來不及吐出,口中立刻驚訝道,“怎麼是他們兄弟兩個?”然後,不斷被煙嗆得咳嗽起來。

漆黑的海中,一艘小船在起伏的水波上搖蕩,風凜冽呼嘯著,吹不散霧,卻刮起小船兩個人的衣衫,一黑一白的衣袍隨風搖動,忽忽作響得形如鬼魅。

船裡的兩個都是年紀不大的人,都是村裡常見的孩子,老者自然認得,那是父母幼時失蹤,一直相依為命的兩兄弟,哥哥叫七晝,弟弟叫八夜,若說村中安分的孩子們,這二人也可列入其中。

海風聲越鎖越緊,尖厲得毫無縫隙,那船在海上搖搖擺擺,仿佛隨時被撲麵而來的的海浪吞噬,老者大聲呼喊他們回來,然而,太遠了,聽不到。

即使是去尋那鬼山,也不該在這惡劣的天氣出海,海平麵上已經隱約看見一個巨大的漩渦,慢慢地回轉著,激起了層層巨浪,沙啞的叫聲,似有海上的亡靈,在哭訴起海難之音。

小船顫顫地飄著,有人在船頭掛起了燈,映照黑色的水,掛燈的,是那個叫七晝的孩子。

“八夜,你害怕了麼?”他眼看一個巨浪從不遠處翻滾,濺起千層水花,船身劇烈搖晃著,依然淡然自若地問道,添了添燈上的油火。雖然是普通的漁家,卻是衣著整潔,白色的垂發下,半掩一張無可挑剔的俊秀麵孔。

叫八夜的孩子卻是卷縮在船中,嘴唇蒼白得毫無血色,眸中倒影著燈火,看了看七晝,顫抖地回答道,“不…..不怕…。”聲音仍未落下,忽地又一個大浪迎麵撲來,帶著利風,高得幾乎可與天相接,他即時麵如土色,害怕得高聲大叫。

漆黑的天,漆黑的海水,密密麻麻圍成了這二人所有的視線,可見的隻有船中時弱時亮的小燈,若說遠方的顯現的是鬼山,被黑色包圍著的螢火小燈更似於鬼船,駛往,不可預料的暗淵。

“或者我錯了,不該這個時候出航,可是,實在是等不及。”七晝搓了搓手,哈爾一氣,使手心更為暖些,望向浪潮,“家裡地磚底下的那本書,寫滿了關於這鬼山的記載,想必爹娘一定是為了尋得這鬼山而出走,十八年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忽低往懷中掏出一本小書,淺微燈火下,仍可清晰看到幾個小字,“神弦,往世歌。”

二人從小便已經失去父母,無論是村裡村外,無人可知他們雙親是如何的失蹤,兄弟兩人隻得相依為命,僅靠捕魚為生。直到近些日子,天上雷聲炸響,當中的一道恰好淩厲得劈入至家中的地磚上方,瓦片濺起,方才發現一本古籍。

那本古籍,不知道是何人所寫,歪歪斜斜是書法之中,竟然是記載了關於鬼山的一切,七晝僅用了一天倒背如流,知曉了鬼山當中的森羅萬象,便迫不及待地,和弟弟八夜一起出海尋親。

那便是今天,浪如魔,潮如妖。

他脫下了白衣披在八夜身上,眼看弟弟麵色蒼白地抓緊船沿,歎了一氣,心裡愧疚起來,船顛簸在浪麵,隨時都會散裂開,選擇這樣的鬼天氣出海,確實不是好兆頭。

忽地一陣尖厲的呼聲,仿佛要在耳邊灌入裂開,那盞一直燃著的小燈,瞬間滅掉。

“八夜,抓緊船邊!”他竭力喊道,頓即被震耳欲聾的海浪聲所淹沒,海咆哮怒呼著,湧起黑色的萬丈巨浪,宛若一隻巨大的魔爪快速伸向這一隻在海上單薄的、掙紮著的小船————不等他往前一步,想將小燈重新點燃,僅僅是一刹那突然而來,劇烈的晃動,立刻跌倒在地!

海波動蕩,厲風來去,星辰俱滅,那一個醞釀已久的極大漩渦終於開始了爆發!它緩緩蠕動著,所到之處,摧毀了一切建築,毀滅了一切生靈,那些靠在岸邊自以為安全的客船,不過在瞬息之間,全部覆沒,連絲毫的掙紮都沒有。

八夜抓緊了船舷,指骨緊湊得仿佛要裂開,不讓身子脫出船外,然而那小船,卻亦都快速地漸衝入漩渦黑色中心。

他連喊也喊不出了。一場暴風雨猛烈來臨,閃電劈開九天,在浪花之上激起更大浪花!

“九天神靈,祈求你保佑你的子民。”伏在船上的七晝口中喃喃念道,支撐著站起來,他的草帽被狂風吹走,如雪白發沾上了水花,在黑暗中隱隱發亮。“保佑你的子民….”他的話未說完,又一個側浪翻過,船上擠滿了水。

可惡,神靈也不保佑我們麼。

他看著弟弟八夜在船裡卷縮著身子,咬緊了牙齒,緊抓船邊,卻不發一言,隻有眼瞳的深處,充滿了驚恐。八夜一直都很害怕,卻從未說過出來。

“弟弟,是我連累了你啊。”

他在風中淺歎。而這刹那風聲卻沒那麼緊湊,字字句句傳入了麵如土色的八夜耳內,八夜嘴唇顫了顫,回答道,“哥哥你說過……既是兄弟,自然要、要生死與共!”

“沒錯!生死與共!”

Tip:移动端、PC端使用同一网址,自动适应,极致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