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月舞星戮 第三十三章 月……(1 / 2)

歌·神弦 紫裘月 8154 字 11個月前

第三十三章月舞星戮

明燈宮的宮主收刀回背,這裡舉目四顧,哪裡還有剛才那個年輕男子的影子。隻有半截指甲掉落在地,被剛才的刀火燃燒著,空氣之中散發著薄薄的香味,他略一聞嘗之後,麵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龍涎香?!

民間的龍涎香多數為鯨內采收而來的香精,而真正的龍涎香,則是從龍體內才可生成,這味道他太熟悉了,和他背上那條被封印著的蜃龍以往所發過的氣味,完全是一模一樣。

難道剛才的那個不是人,而是———化為人形的龍?!

僅僅是一瞬間,沈一刀心中已經轉過千萬個念頭。

寬而平坦的台上,曆經數次打鬥,已經布滿斑斑血跡,整個場地被一層又一層的結界籠罩著,有詭異得黑色稀霧纏繞,分不清外頭是白晝與黑夜。

除非十二枚青鳥令全部找到了主人,否則這裡的戰鬥,不會有結束。

那名叫作川的侍女湊在一直保持冷視一切的紫鳶樓主的身邊,貼近男子的嘴唇在傾聽著什麼吩咐,而後,略略點頭,姍姍走回台上。

“因為剛才的一場變故,致使這場比賽無法繼續進行,依樓主意思,將兩枚青鳥令合在一起———也就是說,贏得這場比賽的人,將可獲得兩枚青鳥令。”

她這一句不緊不慢,從容淡然的話,霎時震驚了台下所有的人。這個嬌小的女子猶站在台上,下麵就已有不少人躍躍欲試,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因為幾個大派之間的比試還未結束,所以,這場開始從各派上交的名單之中抽選名字。”

“原來還是便宜了那些大派。”

“切,還以為真有這樣的好事,老子差點就奔上去了。”

“剛才那個人,莫非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台下議論紛紛,然而無一人敢上前搗亂,看似虛弱無比的紫鳶樓主,兩目深邃,沉默寡言,對剛才一切仿佛視若無睹,不斷敲擊右手上的白玉指環,揣測什麼。

川翻開手上的金絲小冊,念道,“墨竹派雲飛。”她秀眉一蹙,“墨竹派上交名字的雲飛已死,取消資格。”她指甲不過是輕然一彈,亡者的名字立刻褪去,接著道,“西冀教葉展,檮杌教上官雲,天清閣馮一瑋,淩劍門南劍青,碧華派秦小花。”

西冀教的位置,護法白漣的傷勢包紮七八,秀麵還存留剛才被“複”之戒所創的痛楚,一聽“碧華派秦小花”六個字,顧不得劇痛開口道,“秦小花,怎麼青龍護法的名字到了碧華派這裡,他們…...弄錯了吧”

“嗯?隻怕沒錯。”朱雀了然回答,緩緩站起,“他以前可是碧華派月舞宮的大弟子,小花沒隨我們前來,大概…回去了吧。”

“教主交代過,他無論是否離開這裡,愛做什麼,也隨他罷。”朱雀彈去指上的酒水,眼裡夾帶一絲悲涼。

白漣點頭,望向不遠處,那一個閉目養息,猶如昏死過去的紫鳶樓主,詢問道,“不知教主要奪這青鳥令有什麼用,我看這小小的令牌,難不成有通天徹地的本領。”

“差不多,我隻知道前任的西冀教主,以它來殺人,一枚青鳥令,可以指使紫鳶樓來殺一條人命,無論何者。”朱雀答道,披上他慣穿的紅紋華衣,此刻台上空蕩無人———即使是各派自定名單的出眾弟子,也罕有人首先上去,往往第一位上去的,最後因應對後麵諸多敵手而體力耗費過多,而撐不到最後。

紅衣護法顯然沒在意這個,束了束長發,一時之間,英氣逼人。

“都是一群畏縮之輩。”朱雀冷笑,橫看檮杌教、淩劍門等一眾候著時機的門派。他在人群驚訝的目光中緩緩負手走到台上,依這身貴氣打扮,一點也不似於□□護法,更像是富家剛出的少公子。

侍立約半盞茶的時間,連他幾乎也等得不耐煩的時候,終於有了人上台———這個人他認得,檮杌教在明落城分舵的舵主上官雲。

“嗬嗬,朱雀護法彆來無恙。”上官雲笑著奉承的一句,被他淡漠的目光回了過去,他仍負手站著,麵上掩不住倦意,“上吧。”

劍,是看不到的,它還未出鞘的時候,這個檮杌教武功不凡的舵主驚訝的目光就凝聚在一刹那,繼而整個人霍然倒在地上,隻有心臟的位置露出一個模糊的空洞,血從那兒汩汩流出。

穿透他心臟的,是朱雀手心一直藏著的一滴酒水。

“傳聞西冀教朱雀護法內功深厚,果然不假。”台下不知是誰在稱羨。

幾個紫鳶樓弟子將上官雲屍體抬下去同一刻,茫茫人海中,看似奄奄一息的紫鳶樓樓主,忽然站了起來,由一個弟子扶持,拖著殘弱身體,走入另一處通道中。

“他身體的限期到了,看來是撐不住前去更換。”一個雙目失明,素衣難掩絕世姿色的女子看著那襲黑衣留下的背影,陰陰說道,“這個人知道如此長生不死的法子,我看這個紫鳶樓絕非簡單。”

“唔。”戴著半邊銀麵具的男子沒有留意她的話,指頭扣在麵上,剛想脫下,女子雖然失明,卻是一把將他攔下,幽幽地說,“晝,還不可以脫。”

“好吧。”男子微微歎了一口氣,重新扣緊,空有滲人的眼神從麵具中露出。

隨著台上一聲悶響,半空之中,簌地有一個人從台中飛出、重重地掉在地上,破開的衣衫中露出清晰的兩個掌印,朱雀立在台上,拍了拍衣上灰塵,看也不看地上的傷者,“還有沒有人上來。”

檮杌教上官雲,天清閣馮一瑋先後敗在他手裡,唯一仍能上台的隻有南劍青,秦小花。

紅衣護法的眼眸是淡漠的,但仿佛在尋找著什麼,留意著台下舉動,他的劍還在體內、尚未拔出。

秦小花,秦小花,你到底在哪裡?

我今日的劍,隻為你而拔。

與他有期盼的,還有月舞宮位置,那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月瀠宮主。

“懇請朱雀護法賜教。”台上終於有了說話的聲音,那是淩劍門的弟子南劍青,看向紅衣護法空洞而漠然的眼神後,步子不禁往後一移。

“不是你。”朱雀冷道,眼裡陡然流出殺氣,散發紅光的右掌輕輕一推,掌心沒有碰到南劍青———因為,他早已被激蕩的掌氣擊飛出去,浮香影月每一招美麗的背後,都有著絕殺的招數。

拭去袖上塵埃,等待要等之人。台下各種喧囂,或褒或貶,他都隻當充耳不聞。

碧華派、月舞宮處,月瀠剛剛放下手中茶碗,眼色平靜,撚起幾片茶葉,輕輕放入碗內,不久之後,淡淡茶香傳來。

她輕呷一口,耳邊傳來柳寒急切的聲音,“師父,大師兄…秦小花他真的會來嗎?”

“會的。”月瀠笑答,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閃爍出觸摸不到的光彩,柔和而帶有幾點暖意。

眾所皆知,眼下唯一能上台的就隻有秦小花。西冀教的青龍護法,竟然書寫他的名字幾年前背叛的碧華派上,難道碧華缺人至此,借助□□支援?

十年前西冀教教主撒手人間,由一個神秘的人物接管將要四分五裂的教派,帶著他親自挑選的四大護法,踏平神弦不知多少地方,所到之處,無不滅口,血流成河。

當中,傳之最盛的莫過於朱雀、青龍兩位護法,朱雀殺人於無形,往往一擊致命,青龍手段狠辣,不留餘地。西冀教不知有多少天下,全賴這二人收取回來,才有今日鼎盛。

護法青龍,這一個雅名秦小花、雙手血債累累的魔頭,一紙名字刻在碧華派的參賽名單中,與同派朱雀爭鬥兩枚青鳥令,實在匪夷所思。

“是他、是他!”一把少女的聲音突然脫口而出,然而又是虛弱無力的,那是剛醒來的越小雪,指頭顫顫,正對著一個步伐遲疑,身穿碧華派月舞宮弟子衣裳的男子。

她麵上泛起怒色,身體卻用不上力站起,隻得靠著椅子,目光寒冷———這個當初混進雲隱教,殺她爹爹的仇人,她怎能忘卻!

待眾人都看清那位不知從何處上台的藍衣人後,齊齊嘩然。有仇家在叫罵著,有□□人物在嘖嘖驚歎,秦小花的麵上,不起波瀾。

“果然是君子一言嗬。”吵雜中,隱隱有月舞宮主的聲音,不知是喜是悲。

青龍護法留意那句話,腳步略略停駐,隻是,沒有回頭去看發聲那個女子,微微低頭,繼續前行。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五年前那風雨磅礴的一夜,他握著半截斷劍,狼狽地爬出月舞宮,濕淋淋發絲夾雜著流出的淚水、讓他睜不開眼睛,淅瀝雨聲中,背後傳來女子冷冷的喝聲。

“滾出這裡,等你自認為能殺我的時候,再回來殺我。”

他不甘地回了一下頭,雨簾中看了一下那身翩然吹忽的藍色落星繡花袍,她那一雙紫深色的眼眸盯著他,仿佛銳利如鋒、洞察一切,然而當中,交雜著多少歎息與失望。

隔了五年至今,身為西冀教護法青龍的他仍不敢麵對那一雙眼睛,哪怕是再看一眼。

朱雀察覺對麵的他神色有點發呆,笑道,“小花,你來了。”

秦小花回過神,點頭苦笑,“是啊。”他衣服因為壓在箱子底下太久的原因,渾身皺痕,然而,穿著這身藍衣、風度氣質竟遠遠勝於台下任何月舞宮弟子。

柳寒驚喜叫道,“秦師兄,你真的來了!”幾個師弟認出是舊日的師兄,皆是歡喜不已,拍手叫好。

隻有藍衣宮主,依然淡淡品茶,一言不發。

“我想到你會來的,但想不到朱雀與青龍,也有交手的一天。”朱雀待二人都從喉內緩緩吐出兵器之後,感慨道。秦小花一改往日笑麵,搖頭,斷然,“不,不是青龍和朱雀,我現在的身份也不過是碧華派區區一個弟子罷了。”

朱雀一愣,隨後一笑,劍驀然從手中發起攻勢,淩厲得毫不留情。“唰”得一聲,一陣弧光劍影,分彆回響著兵器震動的聲音。

“不愧是集了六宮劍法的大成。”慕容白忍不住讚道,目指台上那一襲劍走遊龍的藍衣。墨菲烏黑而亮,跟隨主人的步法快若驚風,鏡切、琴影、月舞,每一招接合得天衣無縫,直如流水般揮灑出來。

揮劍的人知道,在遙遠的台下,有一雙眼眸在緊緊注視著他,雖然他不曾敢去望一眼,但是那樣熟悉的感覺,這五年裡,夢中不知流連過多少遍。

鳳凰冷霜,朱雀碧玉,青龍墨菲,白鸞雪雨。

這四個人所象征的四把劍,當中有兩把已經在交鋒。

朱雀也非泛泛之輩,麵對如雨般的綿綿攻勢,他毫無敗意,一把碧玉劍散發著透人心扉的冷光,縱橫自如,紅色的華衣隨動而舞。

這兩個旗鼓相當、同效忠一主的對手,根本沒有多餘的虛招,幾乎全是要置對方死地的殺著!

到劍快得眼花繚亂的時候,二人的身影已經湮沒在劍光中,除了各大派掌門,六宮宮主還能看清個大概之外,完全沒人知道裡麵是什麼情況。

突然間,雙方的劍瞬息靜止下來,空聽見裡麵“砰”的一聲傳出———那竟然不是兵刃交擊發出的聲音!

隻見台的左邊,朱雀踉蹌後退幾步,紅衣上有幾處地方被挑破,露出血紅的劍傷,麵上也被劃開一道劍痕,原本俊秀的麵變得有些可怕,他拄劍站穩之後,眼內莫測一笑。他的對手,青龍護法顫顫亂走一陣後、幾乎將要跌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了血,齒縫間紅色一遍,胸膛中殘餘一個大大的掌印、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浮香影月,又是浮香影月!該死,我怎麼忘記了他會這套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