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時難 (2 / 2)

果然,是藍冰羽!

“父皇,母後。”他躬身行禮。

“瞧你,你父皇剛剛還在說你哪去了呢!快入席吧,今個兒可是特地為你操辦的……”皇後笑道。

“母後,”藍冰羽不待皇後說完,打斷她道,“你可知,玄去了何處?”

我猛地記起然兒曾對我說過,天羽國有“羽玄”兩戰神,他們年輕有為,天下難逢敵手,並列五公子,況他們容貌、才華皆很出眾,因此可謂無人不知他們的名號。“羽”自然是指藍冰羽,“玄”則是指冷飛玄。他雖不是皇室,卻在宮中享有極高的待遇。

“飛玄沒和你一起嗎?”皇後訝然。

藍冰羽皺眉,聲音壓低:“兒臣已幾日不見他了。”

一語既出,連皇上也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淡淡道:“此事稍後再議,先開席吧。”

話音落下,禮官高呼:“開宴——”

一群舞姬翩翩入場,水袖纖腰,衣袂飄飄。我瞥見下午時分見過的楚錚悄悄走到藍冰羽的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藍冰羽聽了,劍眉一挑,嘴角勾出一個狂肆的笑,魅人萬分。

此時一旁主儀的女官向我眨眼示意:可以開始演奏了。

我斂起遊走的心神,指觸箏弦,曲聲如流水一般傾瀉而出,若三月的小雨沙沙,似五月的揚花飛舞,我啟口輕唱:“羅衾寒夢淚幾重,來時匆匆去匆匆,往昔時連流年換,人在深處難相逢。待到彆時傷垂年,韶華消得鎖清秋。”

依稀瞧見哥哥離去的決絕,繹辰痛苦的執著,風之澈安心的微笑……生命裡的太多太多,原來都已深入骨髓。痛也罷,苦也罷,我都為自己的路做了選擇。卻不知一路走去,到底何處儘頭?

一曲畢,四下一片寂靜,殿堂上竟許久毫無聲響。那位領事的女官神色緊張,汗珠竟順著麵頰一滴滴流下。

難道……這曲子有什麼問題嗎?

藍冰羽忽然起身,黑眸中精光閃爍,臉上更顯狂邪絕美。

他慢慢行至我跟前,邊走邊拊掌,聲音低醇誘惑:“妙曲,不知此曲何名?”

“‘青露歌’。”我起身,特意將頭低下。

“你可知罪?”他話鋒一變,語調淩厲,周身彌漫濃重的冷氣。周圍的舞姬一驚,都紛紛惶恐退去。我與他隔著一層紗簾,強掩心下不安,淡淡道:“何罪之有?”

“高堂喜宴,豈容唱此淒淒之調?”他冷冷道。

高堂喜宴?!我隻知是宮宴獻曲,何曾知道是什麼喜宴?這等淒涼的歌吟,縱使是天上仙樂,隻怕也無用了。壞人興致,而且還是皇室,豈不犯下重罪了嗎?!

我又將頭低下幾分,心一橫,聲音淡淡:“人有悲歡離合,任誰都難免。況寄心情於曲調之中,又何嘗不是人生快事?但事與願違,無意中惹得殿下不快,實非我本意,還望見諒。”

百官都惶恐地看著我,誰也料想不到我竟敢這樣和他講話。

“心也可彌補嗎?”他語調冰冷刺骨,隱隱透著無窮儘的感傷。

我待要回答,忽瞧見他腰間彆有一劍,光華奪人,料想必是風之澈告訴我的碧吟劍了。心不知為何忽然跳快了起來,身體仿佛不受控製一般,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誰知墨雪劍似有感應,幾欲撲騰而出。

我大驚失色,待要有所動作製止已來不及。隻聽“哐——”一聲,墨雪劍從懷中倏忽掉下,落在了地上。

“刺客!!”不知是誰高呼一聲,大堂之上人人失色,衛兵急衝進來,佩刀立時出鞘,刷刷幾聲,刀鋒徑直相向於我。

我隻覺忽如其來的一陣暈眩,眼前頓時一片漆黑。隱約聽到藍冰羽狂熱的聲音響起在耳畔:“洛紫弋……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