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宴會裡天帝和緊那羅王的對峙情況還不明顯的話,那麼現在……
柏玥看著不遠處相對而立、神情冷淡的兩個人,默然無語。
沒聽說過父親的八卦好聽的。雖然說天帝並不是她的“父親”,但好歹他以為是,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吉祥天”的父親。所以,現在這種情況,作為無辜路過的打醬油一員,她是不是該悄然退場?
柏玥身後的侍女都露出驚疑的表情,女人的心思總是比較敏銳的,她們都能猜到天帝和緊那羅王之間的不對勁。而現在這種情況,要是被天帝發現她們,會不會被遷怒呢?於是,侍女們齊齊看向柏玥,眼神中自然地流露出希望她帶著她們離開的意思。
柏玥暗歎,她也想離開啊,可是這麼安靜的時候,她們一動就很明顯啊……
長長的走道裡。
一端是對峙的天帝和緊那羅王,一端是帶著幾個侍女經過的柏玥,除此之外再無旁人。夜色深沉,從走道兩邊看去,都是茫茫的一片墨色,天邊隱約點綴著幾粒星子。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這附近彆說人聲,連蟬鳴蟲叫都沒有,走道空蕩蕩的,極為安靜。
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可能輕易帶著一群人離開?
而且兩夥人之間隔著的距離還不到500米,柏玥隻要稍微用心聽一下,就可以聽到他們之間沉默又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天帝雖是一向養尊處優,但柏玥卻知道,他也是天界幾個超級強者之一。現在的他沒注意到,不代表等一下她們動起來還沒注意到。
唉,她雖然選了這條路走,但那也是為了快點回去陪孔雀啊!沒想到一向沒什麼人走的路,今天還多了兩個位高權重的人走。
走道裡的風輕輕地吹過。因為天界善見城是在半空中,所以夜晚的風特彆冷。柏玥哆嗦了一下,卻突然聽到了風中傳來的聲音。
“……你在生氣?”尾音上揚,帶出點好奇又諷刺的感覺。緊那羅王嬌柔的聲音原來除了撒嬌、魅惑,也可以這樣諷刺彆人,第一次聽到,這讓柏玥有些驚奇。
過了會,又聽她柔聲道:“陛下,緊那羅對你而言,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柏玥仔細聽了會,才聽到天帝聽不出感情地說道:“你到底在問什麼?”
他在逃避緊那羅王的問題嗎?怎麼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矛盾,而且是要爆發出來了呢?柏玥暗忖。
緊那羅王低低輕笑,銀鈴般的笑聲明明很悅耳,卻給人一種哀傷又瘋狂的感覺。
“我隻是,累了,也沒有耐心了……”
仔細聽著他們說話的柏玥突然心裡一沉,感到有些悲傷,儘管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為這個可能害死娑羅的人傷心。也許,失戀的人是很可憐,也許,被當做替身的緊那羅王是很值得同情,可是那都與她無關。那麼現在,為什麼又有這種感覺呢?
但是,夜涼如水,在輕風微微的嗚嗚聲中,她卻仿佛感覺到了緊那羅王心中在悲泣。
“如果,如果我始終代替不了她的話……那還不如……”語聲漸漸隱去,緊那羅王說著轉過身,沒有理會還站在原地的天帝就離開了。
而天帝,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事情,隻是怔在那裡,沒有阻止她離開。
緊那羅王離開的方向正是朝著柏玥一行人,經過她們的時候,緊那羅王沒有看她們一眼,垂著眼緩步走開。
柏玥側頭看去,隱約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水光,低垂的眼上濕痕猶在。那麼明豔張揚的美麗容貌仿佛也在一瞬間消去了所有的光彩,蒼白如紙,脆弱如許,讓人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她心底的哀傷和痛苦。
緊那羅王,不過也是個渴愛而不得的女人。
那麼優秀的她,也抓不住一個男人嗎?
但是她又何必看上天帝呢?天帝的虛偽,真的蒙蔽了所有人了嗎?連她也不例外?
柏玥站在原地,怔怔地想著。忽然,她被身側的侍女輕輕推了推,提醒:“吉祥天公主,天帝陛下、天帝陛下看過來了。”
那邊,天帝總算是注意到她們的存在了,淩厲的目光落在一行人身上,幾個侍女都怯怯地發起抖來。柏玥回過神注意到這點時也有些吃驚,這是第一次,他用這樣的目光看她。
她咬咬牙,帶著一群人朝天帝走去。
“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回去了嗎?”柏玥一過來,天帝就問道。
柏玥小心地打量了他一下,斟酌著,說道:“我隻是想從這裡條路回去,沒想到打擾到父王和緊那羅王了。”
天帝的臉馬上陰了下來。
“剛來,就看到緊那羅王離開了。”她小小撒了個謊,不過也沒有任何人會去拆穿她。“她……”她觀察到天帝的表情實在是不渝,猶豫著說道,“我看到緊那羅王她都哭了,父王,是你說了什麼讓她難過的事了嗎?”
天帝怔住了,低聲道:“她……哭了?”表情顯得很恍惚,似乎還有點慌張,有點心疼?
柏玥心裡暗暗皺眉,是她看錯了嗎?天帝竟然心疼了?難道,其實天帝是喜歡緊那羅王的?
“嗯,雖然看不太明顯,不過她是哭了呢。”她有些憐憫地道。
連她那樣強大自信的女子,也防備不了感情的傷害而流出眼淚。那麼世界上,又有幾個女人能夠不去懼怕感情的傷害呢?
天帝恍惚了好一會,才回過神對柏玥說道:“夜也深了,你快點回去休息吧。”語氣已經大大緩和了,帶出一絲倦意。
柏玥雖然想知道他的想法和反應,卻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乾脆地點了點頭。“好的,父王也快點休息吧。女兒先走了。”
她優雅地行了一禮,便告退了。而那幾個侍女也急急跟著她離開了,輕微的,還有幾個人舒了口氣。
但是直到柏玥帶著一群人在走道一頭徹底消失了蹤影,天帝還是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鏡,你說緊那羅王和天帝,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柏玥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表麵上是在睡覺,其實心裡正在與凝時之鏡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