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一落地,柏玥馬上揮手喚出凝時之鏡。凝時之鏡掠過一道銀紫色的光芒,浮現在她麵前,淡淡的霧氣翻騰、飄散、聚攏,與往日大不相同。
“鏡!”
凝時之鏡鏡麵上的霧氣一清,透明如水的鏡麵蕩開一圈圈波紋,繼而顯現出一個高挑頎長的身影。黑發如墨,麵容精致,雖是閉目之態,卻又給人一種警醒之感。
柏玥抿唇一笑,溫潤如玉的眼眸閃過一絲驚喜。
隻見眼前光芒閃現,婆雅稚的身軀已經出現在麵前。三百年封印在凝時之鏡中的身體,一如當年,甚至身上還帶著當時戰鬥過的痕跡。長長的睫毛不輸於女子,濃密而細長,好像下一秒動一動,就會如蝶翼般展開。
柏玥幾乎完全忘記了一切,隻凝視著婆雅稚。他的胸口,有輕微的起伏,這說明他還是活著的。
【靈魂已經放回去了,看樣子適應良好。】凝時之鏡說道。
“本來就是他的靈魂、他的身體,自然是合適的。”柏玥俯下、身,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眉宇,微笑,“怎麼還不醒?明明剛剛我就感覺到他靈魂的震動的。”雖然仍有些疑惑,可是婆雅稚即將醒來是確定的,這已經足夠了。
手指輕觸,指下是溫熱的。
真好,還活著……活著……
【阿修羅城即將蘇醒,作為前任的阿修羅王,婆雅稚想必也感覺到了吧?】始終懸浮於半空不動聲色的凝時之鏡輕歎一聲。
柏玥凝視著婆雅稚,輕輕坐下的動作顯得優雅之極。“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會有什麼事要發生。”她的唇瓣動了動,抿了抿,眼神沉沉,“也許就像當初一樣……剛剛阿修羅跑開的時候,我就想,是不是又會有什麼變化了?”
凝時之鏡聽著她說完,才道:【那是必然的。你想想,現在的‘六星’有誰會真正站在帝釋天對麵的?數來數去,也就隻有夜叉王一人了!龍王雖然現在還是單純地想著幫夜叉王,但是真到帝釋天麵前……以帝釋天的狡詐冷酷,龍王必然要考慮一下龍族!】
【乾達婆王也就算了,原著裡她就沒幫夜叉王;迦樓羅王經過迦陵頻伽一事,記著你的恩德,也是不會幫助夜叉王的;而蘇摩……】
“蘇摩顧念夜叉王的夥伴之情,倒有可能負責牽製一下。她是個重情的人,這也怨不得她。”柏玥平靜地說道。
【這樣一算,夜叉王那邊,可算是落儘了下風了。】
柏玥點點頭,忽然抬眼看向凝時之鏡:“鏡,我好像忘了一件事……阿修羅他繼承前任阿修羅王——婆雅稚的先決條件是什麼?”
凝時之鏡驀然沉默了。
柏玥垂下眼,想了想,剛要開口——
“玥……?”
那一雙風華無限的金色眼眸,流溢著溫柔繾綣的光芒。
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了……那般沉靜,又那般溫柔的神色。
“婆雅稚……”喉間有絲嗚咽,柏玥眨眨眼,勾起唇角溫婉如水地笑了,眼裡的墨色忽然籠上一層波光。
明明很想哭,卻又很想笑。
“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柏玥用力抱住婆雅稚,臉埋入他的肩窩,不自覺濕潤了那方衣衫。
剛剛醒過來的婆雅稚愣了愣,雖然對現在的處境仍有些迷糊,卻是下意識地摟住柏玥的腰。手中的觸感有些陌生了,他眼神微微一動,清晰了神智。
原來他複活了嗎?
肩頭的濕潤讓他僵了僵,有些心疼。婆雅稚一手輕輕安撫著她的背脊,一邊柔聲勸慰:“玥,怎麼了?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雖然心中仍然有些疑惑為何自己會死而複生,但是還有什麼比心上人哭泣更為重要呢?更何況,她本不是愛哭的人……他拍了拍她的背,輕嗅著鼻尖淡淡的香氣,恍惚間真正發現,她一直在自己身邊,不曾離去。
抵著他的肩膀,柏玥的表情沒有人看得見。她揚起的嘴角帶著深深的喜悅,那是失而複得的慶幸,沒有經曆過的人絕對無法理解。
即使胸有成竹,但直到他真的對她說話了,和以前一樣抱住她了,她才真正有一種他回到她身邊的感覺。
“我很開心,很開心……”
她模糊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
婆雅稚釋然一笑,用力摟緊她。
“我回來了。”
善見城一處。
“夜叉王,你的勇氣的確是讓人驚歎,但是你的路也就走到這裡為止了。”帝釋天從容不迫地走過來,完全無視了夜叉王憤怒的目光,他悠然的姿態卻無不表示了他對於夜叉王的蔑視。
“帝釋天!”夜叉王狠狠握緊手中的夜摩刀,即使明知道實力相差懸殊,但是看到毀滅他一族的罪魁禍首,他已經無法保持絕對的冷靜了。
從和乾達婆王的交手中抽出時間來的蘇摩皺了皺眉,低聲對夜叉王說道:“夜叉王請你冷靜點!天帝……帝釋天他實在是太強大了,你……”
夜叉王凝視著帝釋天的身影,眼神裡的憤怒和怨恨幾乎滿溢出來。“我知道……!”
蘇摩輕輕一歎,揮手擋住乾達婆王含笑劈過來的彎刀。
“蘇摩,要集中精神啊~不然我會生氣的哦!”乾達婆王彎彎唇,輕柔地說道,武裝打扮下依舊是一身溫婉如水的氣質,“難道說,你還看不上我做你的對手嗎?老是注意夜叉王的話……小心吉祥天也會生氣的。”她動作利落得橫掃過去,淩厲的刀風硬生生在空氣裡劈出一道波紋蕩開。
蘇摩隻能苦笑,收回對夜叉王關注的目光。
帝釋天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除了乾達婆王之外的人停手。迦樓羅王本就不願動手,於是輕舒了口氣。而收劍長立的增長天和毗沙門天雖然沒有說話,但看表情也是微微一鬆。
帝釋天揚眉看向表情冷硬的夜叉王,滿不在乎地笑了:“想來你也是希望和我單獨一戰的吧?我就成全你吧……”也算是合了她的意,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夜叉族的確是挺無辜的。
“帝釋天,你又想搞什麼鬼!?”
帝釋天卻輕輕一笑,傲然道:“‘六星’就隻有這點能耐嗎!?”他直言挑釁,眼神裡自然流露出一分輕視。
沒有他人的阻撓,即使知道情況可能有陷阱或是什麼的,但夜叉王已不願意再去思考這許多了。
他拔劍直直衝了過去,劍氣所及之地,皆是土石翻飛,滿目愴然,聲勢極其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