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航班降落還有半個小時。蘇亦清買了杯速溶咖啡又繼續坐回座位等待飛機的降臨。入冬之後的天氣變得越來越不穩定。因為上個月出過一起航空事故，各部門都加強了管理。因而像今天這樣少許霧的天氣也選擇了延遲航班的降落。蘇亦清是來接從巴黎商談回來的老板、沒有收到航班延遲消息的他已經在空蕩的大廳中等候一個多小時了。

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在這裡熬著與在家裡熬著其實是一種概念。這樣想著的蘇亦清雙手環繞著咖啡杯，不自覺的將脖子縮在高高的衣領下麵，精神逐漸困乏起來。

這個時候是２００９年１１月２日淩晨兩點鐘。北京。

不知道眯了多長時間，感覺中似乎隻有幾分鐘這麼短。周圍的環境突然吵鬨起來，好像有很多人進入了等候廳。在困頓中突然被吵醒的蘇亦清打了個顫，咖啡沒有拿穩，灑在了地上。褲腳和鞋浸上了咖啡漬。有些氣惱和莫名的蘇亦清抬頭看去聲音來源的方向。

是在與自己相隔五排位置的地方，站著一群人。男男女女。他們手上還拿著顏色鮮亮的彩條，戴著金黃色的壽星帽，圍在一起哄哄鬨鬨。一看便知是剛剛生日聚會狂歡來的。在夜裡兩點多的飛機等候廳內，他們的到來顯得格外突兀。很多邊等飛機邊睡覺的旅客都被他們吵鬨的聲音弄醒，對著他們皺眉。

蘇亦清用餐巾紙把地上的咖啡擦乾淨，將咖啡杯揉在手裡朝垃圾桶走去。

“唉，你現在一走就要半個月才回來啦，有什麼話快點對老板講啦，反正你生日啊，他不敢拒絕你哦。”那群人中有誰一下拔高了嗓門喊了出來，其他人也都跟著大聲附和。

“就是啊就是啊，快點說啦，老板都答應今天你所有的願望他都實現你啊。”

“快點快點講。”

催促的聲音越來越多，人群也逐漸向中心靠攏，圍成了一個圈。蘇亦清看到站在中間的女生害羞的低著頭，旁邊的人則不斷起哄推搡著她。

將要被告白的男生同樣被圍在中間。蘇亦清隻能看到他的背影。不過蘇亦清自然對這些事沒有多大的興趣，這樣的告白或者被告白很多時候像一場鬨劇一樣。

“好了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彆鬨了，準備登機吧。”大概是那個老板的聲音，聽上去並沒有自己之前想象的是個老男人的聲調，反而是年輕並具有磁性的聲音。

蘇亦清不禁彎起了嘴角。然而下一秒卻突然笑不出來了。

他猛地扭過頭看著他們。人群沒有因為老板的話停止哄鬨，而那個女生也似乎正在鼓足勇氣去表達自己的心意。

那個時候大廳響起了登機的通知。

“好啦、時間真的到了，快走吧。”老板再次發話，蘇亦清這次聽的更加清楚。

女生有點不甘心的托起行李，眾人讓開了一條路，不少人發出了很遺憾的感歎。作為當事人的老板卻隻是雙手插袋的站在那，微笑著看著還不斷回頭望自己的女生，對她點了點頭。

走進登機口的女生突然回頭，大喊道：“顧之安，我很喜歡你！”然後大步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聽到告白的人群發出了驚喜的呼喊。

而此時的蘇亦清站在與他們十幾步之隔的地方，定定的看著。大腦中卻有一種衝動想要衝進那群人中。

看著他們走出門外，蘇亦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假裝打盹。

果然。還是太熟悉那個聲音了。

蘇亦清把上衣的拉鏈拉到最高，隱去了自己的半張臉。他想也許這樣可以很快睡著，雖然他等的飛機也將要降落。雖然緊閉的雙眼一直微微顫抖著。

“哎，蘇亦清。”

聽到聲音，蘇亦清露出臉來，感覺到自己被籠罩在陰影中，他抬起了頭。

顧之安穿著黑色過膝的風衣站在他麵前。比印象中要短很多的頭發，但劉海的長度卻仍舊快要遮蓋了眼睛。臉廓比原先還要分明。一雙一看就知道沒有充足睡眠的深邃眼睛，因為太重的黑眼圈的緣故而顯得疲憊和倦怠。但卻死死的盯著自己，沒有半點遊動。毫無任何情緒的神情，讓蘇亦清不知道如何開口。

“哎，蘇亦清。”顧之安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並順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