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崎仲一一直在盯著闔上的門的方向,直到躲在窗簾後的榊太郎走出,並在耳邊輕輕的喚他:“仲一爺爺。”
“哦……太郎……”
“……小舞很像亞人啊……”儘管明白這是老人心中永遠的痛,可是此刻他的眼中寫著的也是這樣吧……
“……是很像啊……”包括那話語都驚人的相似——
“我可以娶美紗,如果這是您的意願……可是……”
“對於我而言,杏子是我唯一的摯愛,再多的美女在我麵前……我也不會歡喜……”
“……家業是我的責任……至於其他……沒有了杏子,也都無所謂了……”
“太郎,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兒子的眼神和這個自己不是很喜歡但也是唯一的孫女的眼神重疊,那漠然甚至比怨怒更讓人心驚與膽寒。
斟酌了一下用語,緩緩的說,“仲一爺爺也是因為想要對她好才會如此的……”對於那個將家業視為生命的男人來說,肯接納她,並且給予她,甚至想要讓她繼承家業都是對她的愛的體現,雖然……
“對她好……其實是我對她有愧啊……”
還記得剛將她強行從那個女人那裡帶回的時候,她是成天哭泣的,甚至會想儘一切辦法逃走。因此最後才會接受其他人的建議,采取了非常手段吧。可是她現在……
“爺爺……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您……”
“……說吧……”
“……那個……”有些為難的想了想,最終還是,“小舞,她說她曾經接受過精神治療?”她說過的是更為嚴酷的深度催眠……
“……嗯……”
在那段時間裡,這孩子起初對所有的人都敵視,精神始終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聽照顧她的女傭說,她經常會在夜裡驚醒然後開始聲嘶力竭的哭喊,自己起初是不信的,直至後來,看到她毫無表情的拿著餐刀劃破了自己白皙的手臂……
“你沒有見過剛來時候的她吧……”
她剛來到羽崎家的時候應該是那個春天吧,自己見到她的時候已經是夏末了,“我見到她的時候,她……”
“她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現在……”
“是啊……”老人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鏡,喃喃的說,“那個時候,她已經被深度催眠了……”
深度催眠……果然如她所說啊……不過……
“……亞人他知道……”看著侄孫投來的眼神,老人苦笑了一下,“我沒有那麼喜歡她,可是她畢竟是亞人的女兒……”
“那個時候的她,連亞人都不願親近,隻會想要拚命地回神奈川……”
“……”
“……你覺得我殘忍麼?可是那個時候,誰也沒有辦法了,誰都無法讓她能夠安定下來,最終隻能求助於心理醫生,然後他們的結論是,最快捷最妥當的處理,就是讓她忘掉……”
“忘掉她媽媽,忘掉以前的一切……”
“可是最初的她一樣不是很配合,總是哭鬨著不要去醫院,而且每次做完催眠後,就會衝進屋子裡,然後看到她的日記還有她母親的照片後又會回憶起來……”
“最後,我們隻能采用了藥物治療……”
“你所見到的她,就是剛剛從醫院徹底擺脫了那些記憶以後的她了……”
擺脫麼?還記得那日她雙手撫上我臉時微微的不安和憂傷,像是要將什麼東西鐫刻住一樣,那個時候的她……該有多麼的無助啊……
“那個孩子很奇怪……”回憶起當時隻有10歲的她,那副過度的老成模樣,難怪有幾次美紗向亞人使性子的時候會說,這孩子不像是個孩子,反倒像是被附體了一樣,“我們給她灌輸的記憶是,她是羽崎家的長女,亞人和美紗的女兒……可是……”可是不管之後又進行了多少次催眠,還燒掉了她之前的日記還有相片,她……“她始終不願意叫美紗媽媽,她偶爾還是會猜想杏子……那個女人是怎麼死的,有的時候會說她是自殺,有的時候又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們,好像我們是殺人凶手……”
杏子……按捺住心中隱隱的痛,“爺爺,那杏子她……究竟是怎麼死的……”
“……”一瞬間老人的眼神有些猶疑,不過最終,“她的死是在我預料之外……”
“我們羽崎家雖然為了要發達也做過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是殺人的事情,至少我羽崎仲一還做不出來……”
“……那個……抱歉爺爺,我隻是好奇……”
隻是好奇麼?看著自家侄孫嚴肅的麵容,似乎不像是在撒謊,不過右手小指的那枚金戒指——“太郎……還沒有結婚的打算麼?”
“……暫時沒有……”不動聲色的把戒指擋住。
“你也老大不小了……其實有個家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