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個小玄子喜出望外,一個小玄子擔憂困惑。小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駐守……
我的雙手互書一開始明明很不順手,現在卻一下子突飛猛進,不一樣的字體在雙筆尖閒逸轉動,洋洋灑灑或上下或左右,一心數搏,就連藥笙清見了我的字也很是驚訝。那天,我把他留下,讓他在一麵嶄新的屏風上作畫,而我等他畫完了再用雙手題詞,打算贈與即將要到來的姘國皇儲。我對他說我不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書字,請他不要再為難我,就這樣送給皇儲就得了。
他思付了片刻,便開始揮毫作畫。
我悄悄勾起得逞的狐狸味的小笑,看著他蒼健有力的筆法,毫不拖泥帶水,不屑一刻一副水上竹葉春色淡影淡出,可見功底。他的袖子垂至中臂,白皙又穩健的手臂暴露在空氣中,隨意揮灑間線條分明,在燭焰下透出一抹撩人的蜜色,散著似有若無的桂花清香……清爽訫人。
“好畫啊……”我不忘在一旁讚歎。幾分真幾分假,已經虛晃了屋裡許久。
男子收臂,金鍍的毛筆隨意一個弧線遠遠隔空落在案上,一點也沒偏地牢牢隔在墨硯旁,簡直就宛如沒動過前。我匆忙的回神,拿起早就捏在手中的筆,站到了屏風前。
“三徑就荒,鬆竹猶存。竹葉青青不肯黃,枝條楚楚耐寒霜。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
嘻嘻,我越寫越想笑,不知抖動的肩膀被他察覺出什麼了沒有,不過他人在我背後,卻突地從身後扣住我我握筆的兩隻手,沉聲道:“你瘋了?”
“燈火闌珊處。”我抖動著寫完最後一筆,既然已經來不及,量他也不會阻攔。我無辜的轉頭說,“寫著寫著,就寫偏了——誰讓你偏要畫竹,我肚子裡沒什麼高潔的墨水,也就隨便寫寫了。應景就成。”
“應、景、了?”他語帶怒氣,愈加清冷的一字一頓道。我感覺身體四周都布滿了寒氣,尤其他拽住我手的力道和身形的壓力冷不丁讓我一頓。“你氣什麼,我尋的是竹,喜的是竹,有錯了嗎?”
他微愣住。我猛然從他手上掙脫開。奶奶的,明早起來又是一條紮眼的勒痕。“我又不寫給你也不是寫給那個皇儲,哪裡有錯了……”我小聲咕噥著揉著吃痛的手腕。早知道就不耍他了,最後倒黴的還是我。
而這家夥卻徑直凝視著這副兩人合作的屏風,半響,藥笙清淡然啟口:“你就非要如此糟蹋麼……”棉絮般幾乎像羽毛輕如鴻毛地飄近耳裡,感覺有話要說未說,激蕩起人敏感的一無是處的心弦。
他嫌棄地撇了屏風一眼,回頭轉向已無招可施的我,不點即蜜的唇瓣輕易間掛勾起一個媚惑人心的笑:“我已經稱了你的心意了,殿下。你想玩什麼花樣我不知道,不過,要練袖中劍的話,雙手互博絕對是最佳良方。”
我幸災樂禍的笑,僵住。改而是麵前的男子笑得狡猾雅氣。
“嗬嗬……”我乾笑。看樣子,我注定要去會會那個比我優秀的很多的皇儲了。
真奇怪,我似乎明顯覺到,藥笙清淡笑之間眼底淡淡攏著的威脅冷味。話說,他怎麼會知道,除非……蘇雪,那張清秀的臉孔那雙清澈的瞳孔,已消失匿跡了許久……
不,我明白。要證明自己棄君投臣棄暗投明的決心,透露這些來換取信任位置是最好最快的途徑。我明白的。蘇雪,放手乾吧……
然而,手上的棋子已經用完……
……………我是殷清玉……………
……………我是分隔線……………
太子宮內殿
“小草,你喜歡小玄子嗎?”我問向一旁正和刺繡做艱苦鬥爭的小丫頭。她越長越悄了……
小草紮針的手一頓,“……啊!”她低低的呼痛一聲,嗓音裡已經有了一些少女的嬌態,如夜鶯高鳴。
“喜歡阿。”她故作放鬆無趣的說。
“哦,我說的不是玄籽而是玄……”我語作停頓,掃著她微變的神情。她知道我問的喜歡和她故意曲解的是不一樣的。
“哥哥,我能喜歡……太……監嗎……”她每當叫我哥哥的時候都必須在無人之境,且在她遇到困難依然無法承擔而向我撒嬌的時候。我放心地擱下筆,冷味笑過,“不能。你若是喜歡,就是禍害。”我又惡狠狠的補上一句輕描淡寫。
“那……我能喜歡哥哥嗎?”她又問。從刺繡桌上抬起的小臉上是一雙已經無法輕易推測出其真正心意的媚眼,翹首期盼地小心賠著笑臉。
我的笑意僵在唇邊,卻克製自己不要輕易減退。這個問題,很難嗎?捫心自問……
我完全可以說可以,這樣,讓小草的一顆心從此掛在我身上,認命認家,不論我高興與否,她都必須接受我任何的責罰疼愛。
容妃的女兒啊……許久沒有憶起的身份擱在我倆中間,拉扯著我的思緒,越飄越遠。
“可以,你可以……像哥哥一樣喜歡我。”
我可以像妹妹一樣疼愛你。
小草的眼淚流下來,我的眼淚流下來。我迅速地撇開眼,看著屋外刺眼的陽光——為什麼,恨,也會隨著時間、燦爛奪目的光芒而蒸發……
如果我沒有恨,我會死的……
我痛苦得閉起眼,另一個清玉悄然鑽進心扉。
耳邊響起熟悉的“殿下、殿下”,一遍遍,而我隻聽見,我們的活法注定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