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醬!”她在叫他。
白蘭回過頭,卻沒有看到意想中的那個人,隻看一個戴著帽子的家夥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白蘭一怔,然後笑著搖了搖頭,怎麼老是想起她叫他的聲音呢?大概是自己最近太過於忙碌以至於出現了幻聽,這次來羅馬可要好好休息休息,要不然被那家夥看到自己疲憊的樣子,可又要被說了。白蘭步入人海中,想著下一次與那家夥的見麵,唇角勾起醉人的笑。
隻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等他們再次見麵卻是兩年後的事情了。
“白蘭大人,森林裡發現彭格列的人。”穿著白色製服的白魔咒恭恭敬敬的垂著頭說話。
“不要趕儘殺絕,留一個人帶回來。”站在沙發上玩著一枚棉花糖的白蘭頓了一下,說道。
“是。”白魔咒應道,隨後離開房間,不留一絲聲響。
修長的手指捏玩了那枚棉花糖好久,白蘭手指一彎,將那枚已經微微變形了的棉花糖彈了出去。純白的棉花糖碰上對麵雪白的牆壁,然後無力的掉在地上。
白蘭的目光深邃叵測。
“白蘭醬,我們來聊一個很嚴肅的人生問題。”在甜點店裡吃冰激淩的時候,剛吃下一大勺子冰激淩的銀圖用勺子指著白蘭用自以為很嚴肅的表情說。
“什麼問題這麼嚴肅?”白蘭看著她嚴肅的表情,嘴角帶笑。這個家夥,嚴肅的時候總是這麼的惹人發笑,可能是天生不適合嚴肅吧。
“白蘭醬的目標是什麼?”銀圖雙手撐著桌子,把臉湊上前去,睜著大大的烏眸一眨不眨的盯著白蘭。
銀圖的眼睛是純血種的黑,左眼畫著帶有小醜味道的大大五角星,如此近距離的看,容易讓人沉溺。
“目標啊…”白蘭在那無垠的黑當中微晃了一下,他裝作毫不在意的迅速挪開眼神,單手托著下巴看了眼窗外,沉默了很久又回頭看銀圖,“那圖醬的目標是什麼?圖醬告訴我,我就告訴圖醬。”白蘭笑。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的告訴你吧…”銀圖坐回位置上,又舀了一大勺子冰激淩,吃下去後,晃悠悠的說,“我的目標是——找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的目的。”
“你是在尋找你為什麼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想找出你生存的價值?”白蘭略吃一驚後,卻是微微嗤笑一聲,“不會如此幼稚?”
“不是你說的那樣…”沒有預料中的劇烈反應,銀圖反倒是抑鬱了下來,勺子攪著開始融化的冰激淩,微垂眼瞼,“我是想知道,我去了這麼多個地方是為了什麼…”我是想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穿越,我又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
白蘭那個時候,完全不明白銀圖所指何意。如果是很久以後,他會很明白會很清楚,可在很久以後的很久以前,他卻怎麼也想不通。
“就是因為不知道會在這裡的目的,所以才一聲不響的離開這麼久麼?!”白蘭眼神有些瘋狂,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棉花糖全都塞到了嘴裡,目光狠厲。
在某個空曠的大房間裡,光線充沛。一個渾身帶傷的人被綁在房間中央的一個椅子上,神情頹廢,目光空洞。
白蘭微俯下身,離得很近的直逼那人的眼神深處,“呐,你知道銀圖嗎?”
那人想要掙紮,站在他身後的兩個人當中的一個,拿起一個注射器紮進了他的手臂,那人立刻安分了下來,隻是瞳孔的焦距愈加渙散。
“你知道銀圖嗎?”白蘭很耐心的又問了一遍。
“知道。”平靜無波的回答。
“她是誰?”有危險的笑意攀上白蘭的嘴角和眼角。
“是我們彭格列的高級乾部,是十代目手下最能乾的暗殺者,也是十代目和守護者們的摯友。”
“……”白蘭的眸如凝霜,“那她現在在哪裡?”
“兩年前失蹤,至今杳無音訊。”
“……”白蘭麵色一僵,揮袖離開,留下冰冷至極點的命令,“把他處理好。”
那次他們唯一一次一起登上山頂,站在山巔,望著雲端,沐浴著朝陽,銀圖笑的飛揚的喊道,“山巔,雲端,朝陽,山穀,還有飛鳥!”
“為什麼最後要加上飛鳥?”前麵幾個擺在一起沒有問題,可是為什麼要加上飛鳥?白蘭問道。
“對哦,為什麼要加上飛鳥?”銀圖自己也愣了一會兒,然後又曬然笑開了,“管他呢,喊的順口就好了。”
白蘭走在寬闊冷清的走廊上,腳步聲清晰可聞,他的表情不大好。
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有了想要離開的念頭,就像是飛鳥一樣,就算有固定的棲息地,卻也總是在飛個不停。
都說日暮黃昏,倦鳥歸巢,可是兩年了,怎麼還不見你疲憊的歸來?
還是說,你也和我一樣,在最開始就懷著彆的目的?
兩年的杳無音訊,無影無蹤,讓自負高傲的白蘭以為,銀圖最初說出喜歡他是想要當臥底探查他的弱點麼?就像他一樣,最初接受她,也隻是因為察覺到她本身與這個世界的違和感讓他感到好奇。
難道,兩個人就懷著這樣可恥的目的一起過了那段看起來如此美好的時光嗎?
諷刺!
所以,當銀圖恍如憑空出現的墜落在密魯菲奧雷隊長開會的會議室的長桌中央時,白蘭目光陰鷙的仿佛是世界最黑暗的角落。
可是,在其他人出手之前,白蘭卻搶先一步,攔手將她抱入懷中。看著那熟悉的麵容染上了蒼白和悲苦,白蘭的內心有一瞬的猶豫,然後又掛上了瀲灩如狐的笑,“各位,這個人就交給我處理吧。”
不知道在哪裡看到過,說,人的睡相多多少少的反映了一個人的內心,隻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在睡著的時候看到自己的睡相。
白蘭坐在床旁邊,單手撐著下巴,吃這棉花糖想著看過銀圖的醫生所說的話,自然就看到了銀圖的睡相。
瘦小的銀圖卷著被子側身蜷成了一團,散開的烏發零零散散的遮住了蒼白孱弱的臉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著噩夢,她的麵容有些疼痛悲傷,還有孤獨。
蜷成一團,是內心彷徨不安的人經常的睡姿。
像銀圖這樣堅強樂觀又擁有強大力量的人,能夠讓她不安彷徨的會是什麼?
還有,為什麼她睡了這麼多天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更重要的一點是…
銀圖的睫毛微顫了一下。想著銀圖或許要醒過來了。白蘭也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情就這樣湊了上前去,然後就瞧見了長睫掩映下黑白分明的瞳孔,還有那眼角嘴角含著最真實無暇的笑意。
於是,白蘭也笑了,溫柔瀲灩的笑了。
這又,到底算是什麼呢?
我親愛的圖醬。
白蘭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向來都是自己喜歡就好,其他全部都無所謂。
比如,他覺得和銀圖呆在一起很快樂很好玩,他就會暫時放下關於銀圖的所有疑惑和質疑。可是,就是這樣,如果在他放下那些東西的時候,讓他發現銀圖做的事情與他曾經疑惑的質疑的沾上了邊的話,他就會有些變態,有些不可理喻了。
所以,在他發現銀圖做的事說的話真的很奇怪很讓人懷疑的時候,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為什麼我這麼信任你,你還是會說出這種這麼可疑的話來呢?
你不是說你是清白的嗎?
你不是說你隻是喜歡我嗎?
那為什麼我覺得,你隻是在利用我呢?
為什麼我會覺得,你的喜歡來的那麼輕而易舉呢?
從來沒有被真正愛過的白蘭迷糊了,他不清楚銀圖給他的愛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或者是,銀圖說的喜歡裡麵有幾分是真的?
一個人回到意大利本部,白蘭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表情冷漠的他發布了最新命令,“彭格列的人一個也不要放過的趕儘殺絕!”
白蘭的每日甜點準時送了上來。白蘭看著擺在桌上挨在一起的兩倍加大號冰激淩,冷聲嗤笑。
“我喜歡你啊,白蘭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