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經暈倒過,你一定不會忘記那種整個世界一點一點暗淡下來,最後在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間碎裂開來的感覺——那種讓人絕望得以為再也不會醒來的感覺。
暮禮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排斥睡眠,她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黑暗與混沌,她沒辦法使自己進入毫無戒備的狀態。
她極度淺眠,會出現各種各樣混亂而荒誕的夢境,夾雜著各色人等和記憶的碎片,然後在醒來的時候忘得一乾二淨。
對暮禮來說每次睡覺都像死過一次,因而格外慶幸第二天的蘇醒。
暮禮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有短暫的茫然,因宿醉而有些迷糊,大腦一片空白,產生一種本能的恐慌。白色的吊頂,實木地板,淡粉色的牆壁,很好很完美,但是陌生——暮禮很久不用這種充滿少女式幻想的色彩了。
電話鈴還在響。
她不想接。
她僵坐著等待著,隻是很顯然打電話的更有耐心。於是她又陷入了“接與不接,這是一個問題”的苦惱中。
最後,本著長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她鬼使神差地接了電話。
“喂?”她發出試探性的明顯有些心虛的疑問詞。
一邊又鄙視自己原來的強勢都到了哪裡,已經到了嘴邊的“他媽的誰啊,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啦!”又臨時變成了鼻音濃重的類似於嬌嗔的“是誰啊?”
尾音長長軟軟的,自己也被雷到了,汗一把!
電話那邊傳來低低的笑聲:“除了你哥我還有誰?”
暮禮總算聽出來了,是姚北捷,於是提到喉嚨口的心放回去了一半。
“我在哪兒呢?”
“還能在哪,我家唄!”
“哦。”
“••••••你個小白眼狼!也不說聲謝謝!虧我老胳膊老腿的還把你扛回去,骨頭都散了。”
“你就扯吧你,這現成房間都有了!平時也少不了把女人扛回來吧,我估計你肱二頭肌都練出來了!”
“不帶你這麼含血噴人的啊啊啊!天地良心,那是你的房間,我特地留著的呢,除了鐘點工阿姨可從沒有任何雌性生物進入啊,連魏子晉的那隻‘兔美眉’我都不讓進!還有巴拉巴拉•••••••”
姚北捷的聲音無比委屈,眼見著話題被越扯越遠,暮禮又急忙拉回來。
“得了!你就直接交代我是怎麼淪落到你這兒來的吧,怎麼這麼多年還是羅裡吧嗦的,像個娘們似的!”
暮禮說完就後悔了,一不小心就把小時候打趣他的話給爆了出來,戳到了他的痛處。
果然——
停頓了一秒後,姚北捷像個爆竹似的成功地被點燃了:“你才娘們呢!你全家都娘們!”
“我全家就我一人,我也的確是娘們。”暮禮很是淡定。
“•••••••”
“我真後悔救你回去!”姚北捷咕噥。
“救?”
“如果我跟你說你昨晚你喝醉了,溫煦和魏子晉打架打得熱火朝天,明月他們勸得熱火朝天,我好不容易才瞅了個空把你拖了出來你信不信?”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