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色的海水沉沉浮浮,淡金色的燦爛的陽光並不溫暖,反而在海麵上顯得有些冰涼。
真理世界從神誌模糊的狀態回過神來,眼前黑色的口袋被抽走,他瞪大眼睛緊急查看自己身邊的環境,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明明記得之前自己是在家裡準備休息,怎麼會到這裡?
他努力地回憶,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當時在家裡從浴室走向床鋪的路上,聽見了來自屋外的怪異吵鬨的狗叫聲,他覺得很煩躁,就衝到了陽台邊上對外麵喊,但是,他不記得自己喊了什麼,就好像記憶從這裡開始出現了斷層。
邊上的人一把扯住他,他不得不踉踉蹌蹌跟著站起來往前走,他的手是被繩子捆住的,捆得嚴嚴實實,他覺得這裡的蚊蟲很多,衣服裡麵似乎也有蟲子,他覺得有點癢,想撓一下,被注意到了,但他還沒有碰到需要接觸的皮膚,就被當頭打了一下。
他眯著眼睛一頭撞上了旁邊的牆壁,邊上的人伸手扯住他的繩子,把他拉回來,踢了他一腳,讓他往前繼續走,不要管其他的,也不要想甩花招。
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心裡卻覺得,身邊這些人說話的口音很奇怪,不像是住在他住處附近的人,像是天南海北各地被搜羅出來的一群之前互相不熟悉但現在為了共同目標而打雞血似的努力的人。
他們的樣子,讓真理世界想到了傳銷或者邪惡宗教,他的心跳加快了,他有點緊張。
這算怎麼回事?
待在家裡也會被人抓住嗎?
真理世界皺了皺眉,還是覺得不對勁。
如果他是在家裡被抓住的,這些人為什麼抓他?
因為他一個人在家?因為他聽不慣狗叫?因為他在陽台對外麵大喊?
如果有機會,他回到過去會對即將站在陽台上的自己說,算了算了。
但是,他沒有那種機會,他不由得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暗想,既然這些人把我完整地帶到這裡來,應該不是為了折磨我?或許我可以想辦法逃出去,隻要能回家,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管,隻要可以回去睡覺吃飯,我才不在這裡待下去!這裡根本沒有好處。
周圍的人都凶神惡煞的。
真理世界努力平複自己過分激動的心跳,不讓自己想到恐怖的事情。
他低著頭,一路都很乖巧的樣子,周圍的人沒心思多注意他,他就沒有再挨打,被人帶到了船隻的一個地方,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這塊地麵有血紅色的印記,仿佛有人在這裡臨死掙紮過,真理世界艱難地自我安慰,心想,沒關係,殺人是犯法的,這些人會有顧忌。
但是,事情跟他想象之中的完全相反。
那些人將他一巴掌打在地上,開始在旁邊繞著他們轉圈,嘴裡念叨著含含糊糊的話,根本聽不懂,就好像是大堆蚊子在耳邊飛來飛去還不許人抬手打,真理世界皺了皺眉。
他眯著眼睛掃視周圍,在船上紅色印記之中的人,不止他一個,就從他身邊他能看見的算,這裡被捆住的人至少有三十個。
真理世界感覺自己比之前更慌張了。
他默默伏在地上,免得再被打一頓,覺得非常奇怪。
三十個人不是小數目,這裡沒有被捆住的人雖然不少,但也不算多,每個都神神叨叨的,如果讓這些人上街,可能第一時間就會被警察注意到,他們是怎麼抓住這些人的?他們是從哪裡出現的?他們究竟要用這些被捆住的人做什麼?!
真理世界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他已經很努力地克製自己的生理反應了,但是沒有辦法,恐懼的時候,他就會渾身顫抖,現在的顫抖頻率已經算很輕微的狀態了,他閉上眼睛,咬著牙,還試圖告訴自己,沒關係的,肯定能回家的,就算這些神神叨叨的人要殺普通人,他也不至於現在就死。
總不至於那麼倒黴,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他吧?
真理世界暗自在心中祈禱。
這個時候,有人慘叫起來,真理世界心中害怕,緊緊閉著眼睛,不敢多看。
緊接著,是一股溫熱的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他還可以欺騙自己說,沒關係的,我不是還活著嗎?我肯定可以回家的。
但是,之後血液飛到了他的眼睛裡麵,他不得不睜開眼睛,他又害怕又好奇,覺得眼睛不舒服,又覺得臉頰不舒服,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一把刀砍掉了他的頭。
他死了。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的耳朵也好像落在地上了,還滾了一圈,他勉強維持自己作為一個活人應該有的感知,但是,那些東西在他的意識之中漸漸消散了。
他感覺自己沒多久就會完全失去這種混沌如夢境般的感覺。
他以為那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