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為什麼。
他說,因為世上總有人要種地的,不是這個,就是那個,與其讓那些不熟悉的人來糟蹋了土地種子害得大家都沒有糧食吃那麼倒黴,還不如他吃點苦受點累,種地一輩子再種地一輩子,存多多的糧食,吃飽飽的飯,看著稻穀飽滿大米豐收蔬菜結果,他心裡就高興。
怎麼想怎麼高興。
我點了點頭。
他就對我說,小子,你看起來細皮嫩肉的,之前沒見過我家這種羊吧?
我點頭。
他對我說,你還不知道,饑荒的時候,人們連人也吃,就把要吃的人當兩腳羊來喊吧?
我也點頭,低聲說,我不知道,但是我在書裡看見有句子說過這種事情,了解不多。
我問他,您知道嗎?知道什麼?能不能多給我說一點?您是經曆過那種事情的人嗎?
他看見我很好奇,搖了搖頭,抽了一下手裡的煙槍,吐了一口氣,是很白很嗆人的煙圈緩緩散開的那種煙氣,我被熏得兩眼發紅,頭腦發黑,有點站不穩,吸了一口氣,感覺肺部全是那種煙草葉子燃燒過後的氣體,不由自主咳嗽起來,咳嗽了一陣子,抬眼看見老人在笑。
我有點委屈。
他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笑嗬嗬看著我說,沒有人告訴過你,彆人抽煙的時候要站遠一點嗎?
我搖了搖頭,回答他說沒有。
他點頭問,也沒有人告訴你,不要隨便打聽彆人的家事和隱私嗎?
我有點不能理解,嘟嘟囔囔,那也不算是隱私吧?
老人還是笑,一邊抽煙一邊含含糊糊說,是啊,不算是隱私,隻要是當年活下來的人大概都知道一點,但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你這個小子,一點禮貌都沒有,不送禮物不給錢還想問東問西的,住在彆人家裡吃彆人的睡彆人的就差連衣服鞋子都是彆人的了,還這樣。
我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點過分了,我就沒問。
但是他好像突然覺得說了也無所謂,就打開了話匣子跟我說話。
東拉西扯了一段我覺得沒什麼意思的家常,他把話題又拐回去了,說起家裡養的羊和很多年前見過的狼狽淒慘的兩腳羊。
後來,我對羊的興趣就沒那麼大了,不知道是年紀變化的問題,還是當初聽見那個老人對我說了長篇大論的原因。
你對老人跟我說的故事感興趣嗎?”
荒木看著真理世界,注意力卻不在麵前,麵上笑了一下,仿佛是有點茫然的狀態,低聲說:“算了,還是不跟你講了,講得太過詳細,對你我都不是什麼好事,你隻是一隻小鳥兒,不知道也沒有關係,知道了反而叫我難過,我以為你這樣的鳥都不該難過的。
但你好像有點特彆,你知道自己這麼特彆嗎?”
荒木伸出手來,用手指逗弄真理世界,弄亂它的羽毛,笑道:“不止是特彆可愛特彆漂亮,特彆乖巧聽話和有靈性,你給我一種是過來渡劫的感覺,好像過一段時間,你就會自己飛走不見了,不過,我不會給你那種機會的,你要是不見了,我要傷心的,我不想傷心。
隻好拜托你彆走了。
這對你很簡單吧?隻是不飛出去而已。你聽得懂嗎?之前我問你的時候,你有回答我,對吧?你大概知道我在說什麼吧?你果然很聰明。我沒有看錯也沒有聽錯。
他們都不知道,不過,如果他們知道了,反而我要擔心他們會偷走你或者傷害你,還不如不對他們說。
無知是快樂的源泉。
你應該高興,他們可以是無知的,他們以為你應該是無知的,不是嗎?我希望你們不要發生衝突,否則,我在中間就難辦了。你也知道吧?如果他們一定要拿走你,而用自己威脅我,我是不能無動於衷的,放任不管又不能。你說,我怎麼辦?
每次這種好像兩難的時候,我就在想,他們要是死了就好了,要是他們不存在就好了,要是連我和你也不存在,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