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摜倒在地的從事捂著心口站起來,看上去沒有大礙,隻是麵上無光。不止是他,在場所有夏國人都麵上無光。
聞人椿用的不是彆的槍,正是趙雁聲的那杆銀槍。
郭校尉於人群外開口:“好了。”
從事們便散出一條路來由他通過,他走到人群前方,麵朝燕人,卻是對背後的從事們說:“大夏是禮儀之邦,對待客人,豈能無禮?向客人們道歉。”
整齊劃一的:“抱歉。”
但聽到他們道歉也並沒有讓人感到多痛快,因為實在太過輕易,就顯得歉意廉價。
“拿出你們的禮儀盤查。”
“是。”
這話一出燕國人也不好再追究什麼,畢竟歉也道了,也改過了。
聞人椿還不服氣,隻是輕輕看了父親一眼後他那裡沒了吩咐,隻好憋著氣由人搜身。隻不過他在彆人搜身時還不消停,時不時跺一下腳,或是冷哼一聲嚇人一跳,展示出他這個年紀的男孩該有的智慧。
“大人。”又有人出現問題了。
沈紹麵前的從事指著他懷裡的虎崽道:“大人,這位郎君抱了隻老虎。”
“你們這裡老虎不讓進城?怪不得養不出凶猛的將士,原來都是懦夫。在我們那裡,老虎都可以在街上閒逛!”聞人椿信口開河,不放過任何打擊夏國人的機會。他們那裡根本沒什麼老虎,狼倒是多,但狼也不能在街上閒逛。
郭校尉當聽不見聞人椿說話,隻是望著沈紹。他認真看人時目光帶了審慎的意味,無形的壓力就落下來了。
沈紹不是一般孩子,被他這麼看著也能勉強咬牙挺住。可身在敵營以及郭校尉殺過不知多少人的濃重血氣使得他的氣勢漸漸萎弱,就在這時,聞人椿擋在二人中央,將郭校尉的視線阻絕。沈紹這才慢慢緩過來勁兒,手腳都沒知覺了。
果然這才是他日後要麵對的敵人嗎。
聞人椿在屍山血海裡滾過才不怕這些較量,他的另一份責任就是保護殿下。
隻不過他站出來的那一刻,郭校尉也認定了自己的猜測,能讓聞人家如此在意又是這個年紀,果然是那位三王子。燕國竟然舍得放他來曆練,隻這一點對繼承人的磨礪,夏國就遠遠不及。
他不是朝堂之中堅定的議和派,必要情況下他會為了夏國以個人名義殺掉這位三王子。三王子有膽色骨氣,可惜還不懂藏鋒。若是他剛才適當示弱,郭校尉或許會不動殺心。但他顯示出他的潛力,郭校尉就要重新評估了。
選定一個王朝的接班人和扔骰子從根本上沒什麼區彆,都靠運氣。一個王朝能連著擲出兩三個六點,即連著出現兩三個明君,就很大可能開創出一個盛世了。連著擲四個的那是皇陵冒青煙,曆代還沒出現五個的。
按照這個來說,夏國已經連續擲了兩三個一點,還有經年的大國底蘊撐著,總不至於一下子垮掉。
此消彼長,燕國則擲出了一兩個高點數。如果這位三王子還是一枚高點數的骰子,他要采取一些不光明的手段,即使被人戳脊梁骨。
夏國的下一枚骰子還沒出現,群臣連選擇的權力都沒有,還要祈禱皇上最好一舉得男。
“郭大人,老虎有什麼好看的,看看我這個。”他以食指作哨,片刻安靜過後人們便聽到翅膀撲棱之聲。
北山黃鶻由遠及近,與聞人椿心靈相通地向郭校尉襲來。郭校尉麵色不改,在利爪落下的前一刻遊刃有餘地閃過。
黃鶻掉轉過頭還要再衝,郭校尉對聞人椿道:“少將軍,你再不約束你的愛寵,我隻能代為管教了。”他說著右手按在腰間佩劍之上。
“回來!”聞人椿喝道。
黃鶻在即將飛到郭校尉麵前時硬生生停住,折返回去,落在聞人椿的左小臂上。
郭校尉自始至終眼睛未眨一下,冷靜得讓聞人椿都升起那麼一丁點兒敬佩。
“老虎帶進去吧,但希望三王子殿下可以管好自己的愛寵,莫要讓它傷人。若有一二不慎,為大夏子民著想,我會棒殺它。”郭校尉點出沈紹的身份,像是某種威脅。
沈紹沒有絲毫懼意地向郭校尉微笑:“您放心,我會的。”
郭校尉看著他,殺心漲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