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予笙也覺得糯米這名字不錯,她平日也愛吃,便拍板定了下來。
如今將貓接回了家裡,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拘謹。
巴掌大的一團,要是摔了磕了可怎麼辦?
蕭予笙猶豫一會,在原本鋪好的貓窩旁又圍了一圈軟墊,將糯米從航空箱裡捧出來,略微僵硬地放進貓窩裡,掀起淡粉色被子的一角蓋在她身上。
還未長齊的細軟白毛被蓋住了大半,隻剩小巧的腦袋露在外邊,怯生生地看向她,顯得更加乖軟。
“你乖乖待在這裡,我去給你做吃的,好麼?”
蕭予笙蹲下身來,指尖輕輕碰了碰糯米的腦袋,和她達成協議後,轉身去廚房給她衝泡奶粉。
一早就燒開的熱水晾至45℃,沿著杯壁緩緩注入奶瓶裡。
蕭予笙搖著奶瓶,餘光瞥到櫥櫃。透過明晃晃的玻璃,裡麵單獨歸置著一整排粉嫩鮮亮的可愛餐具,從奶瓶到食盆,全都是趙漾買了送來的,說什麼小姨給奶糕的見麵禮。
貓咪形狀的勺柄和陶盆,與簡約瓷白的碗碟鄰櫥而居,卻也隱隱有幾分奇妙的和諧。
她晃了晃神,輕笑。
如濃雲縫隙處投下一束暖輝,終年落雪的高山崖壁生出一簇新綠的嫩芽。
家裡多出一個“人”的感覺,倒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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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巷裡青磚黛瓦。
穿過主乾道的仿古美食街,宋曉桐拉著連梔進了七拐八折的小巷裡。
巷子不算逼仄,但也隻多能容納兩三人並肩通行。
過了正午,陽光落不進巷子。粉牆黛瓦,牆角苔綠,透著幾分難得的夏日涼爽、。
路上是一尺見寬的青石橫條,經年的凹痕深淺不一,但無一例外被歲月打磨得潤滑。
連梔抬眼看向巷尾處,淩霄花於枝蔓間攀牆而生,午風輕柔,光影綽約。
她以往未曾來過這裡,卻再眼熟不過。
苕之華,芸其貴矣。
“笙簫”前年六月份發過一條博文,配圖正是她眼前的這幅景象。
光陰流轉,四季輪換。
按下快門的刹那,連梔心裡泛開彆樣的滋味。
她是否也算與對方的過往,擁有了短短一瞬的錯位交疊?
逛完已是傍晚,在百年老店排著長隊買到兩份梅花糕,外脆裡糯,豆沙餡清甜綿密。
連梔拍照發給“笙簫”。
對方隔了幾分鐘才回複,“我也吃過這家,豆沙餡有些太膩了。”
剛出爐的梅花糕握在手心微燙,思緒攜著熱氣飄散開,連梔一時走了神。
居然這麼湊巧,她也吃過同樣的小吃。
方才排了近二十分鐘隊的不耐一掃而空,連梔忍不住嘴角上揚。
宋曉桐觀察了妹妹大半天,見她又抱著手機傻笑,心裡猜出七八分。
夜燈初上,不遠處人頭攢動,兩株枝繁葉茂的老榕樹四旁掛了不少燈籠,熙熙攘攘。
她指給連梔看,“那邊是許願樹,上麵可以掛祈福牌,聽人說,求平安、事業、姻緣都很靈驗。”
宋曉桐意有所指。
白皙的耳根微微泛紅,好在有夜幕遮掩,不算太過顯眼。
“那……我們去看看?”連梔故作不經意地說。
宋曉桐忍住笑意,“好呀。”
白皙的指節上勾著紅繩,墜下一塊三寸長的祈福木牌。
連梔琢磨著要往上麵寫些什麼。
求財,她不需要。學業,她也剛高考完,成績很滿意。
要……求姻緣麼?
宋曉桐已經寫完了,看她半天沒動靜,拎著墨跡未乾的木牌湊過來:“梔梔,怎麼還沒動筆呀?是沒想好寫什麼嗎?”
連梔點了點頭。
“彆糾結啦,心誠則靈,寫你心裡想的就可以了。”
宋曉桐將手裡的小毫遞給她,轉身低頭回複男友的消息,很是貼心地給連梔留足了發揮空間。
連梔生疏地握著毛筆,小時候在隔壁老中醫家學的三腳貓水平早丟了個一乾二淨。
但仍是一筆一劃地認真寫下兩行字,眉眼間透著幾分肅然虔誠。
“祉猷並茂,風禾儘起。”
頓了頓,毫尖落下,在角落處綴下一個小小的“笙”字。
她提起木牌,迎著夜風吹了幾分鐘。
等墨跡乾得差不多了,連梔回過頭瞄了一眼宋曉桐,見對方在和男友發語音,悄悄舒了口氣,踮腳將祈福牌掛在了榕樹半高處的枝椏上。
給紅繩係結時,指背無意間碰著旁邊的木牌。好在那枚祈福牌不是新掛上的,不至於將彆人的字跡蹭花。
微風掠過,枝葉簌簌,滿樹的祈福木牌隨之輕晃。
某處枝椏上,兩塊鄰近木牌一新一舊,幾經風吹,紅繩恰巧纏繞在一處。
今晚新掛上的那塊字跡清秀,仍殘留著淺淡的墨香。
另一塊紅繩稍稍褪了幾分鮮亮,想來是已經掛在此處幾年了。
朦朧月色中,灑脫飄逸的字跡清晰可辨:
“百事從歡,流年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