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婷婷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從內至外的輕鬆。
像是緊緊束住腦袋的惡臭裹腳布被刹那剪開,有一種發自內心,讓每一根頭發絲都豎起來的的暢快淋漓。
在這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下,劉婷婷被苟黃萱打傷的魂體迅速修複。她昏昏然離開了自己藏身的拐角汙穢處,嗅著空氣中血脈的牽引,蕩到了一棟裝修一般的小彆墅前。
鋼筋泥柱的雙重防盜門毫無作用。隻有高高懸掛在門框上的紅邊圓鏡,與兩邊貼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符籙,讓劉婷婷在門口打了幾個轉。
很快,她靠著自己身上翻滾的衝天怨氣,頂過這幾張道行一般的黃符,穿門而入。
彆墅內燈火通明,各種各樣的東西亂扔,酒杯餐盤碗筷摔了一地。
一個躲在衛生間蜷縮的人渾身顫抖,不停呢喃哀求著——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害過你啊……求求你了,放我一條命吧……我不知道那些事啊…我爸媽已經付出了代價……”
劉婷婷被這種吵鬨激怒了,她心裡不斷滋長的恨意,促使著她折磨,逼瘋,然後殺死眼前這個人,再殺死隨著束縛解開,她剛剛才想起的另一個仇人。
殺完仇人該乾什麼呢?劉婷婷不知道。她眼前充斥著血色的一幕,是村民們口中姐姐屍體的慘狀。
四周溫度不斷下降,本來精疲力儘的人又重新大叫起來,眼淚鼻涕亂甩。他看上去格外狼狽,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劉婷婷伸出手,緩緩覆蓋住他的雙眼,然後往裡扣。
“啊…啊啊……”
她的身子逐漸凝實,雙手壓住的那雙眼睛開始抽搐,象征著活人的陽氣不斷消散,此消彼長。
“開門,白無常!”
苟黃萱一腳踹在劉家大門上,被重金打造的防盜門反彈回來,嗷嗷後退。
她能感受到裡麵瘋狂上湧的陰氣,劉婷婷正在逐漸從厲鬼走向瘋魔。等到無辜者橫死,劉婷婷神智徹底消散,地府必定將她打至魂飛魄散,沒有絲毫寬容空間。
“上!林喬!靠你拖時間了!”
張寶丹把鏡子和符全部撕了砸了,苟黃萱隨之抖開手中的傘,林喬嗷嗷怪叫著衝了進去——
“開門!白無常的閨鬼!”
劉家所住的彆墅區安保工作給力,苟黃萱無法在聯係不上屋主的情況下,就大肆破壞他人房屋。
林喬不敵被供養虐待多年的劉婷婷,隻能拖一會兒。苟黃萱把心一橫,抽出自己的哭喪棒,鄭重交給了張寶丹。
她垂下頭,指著自己的天靈蓋:“朝這打,把我的魂魄打出去。”
在苟黃萱手裡異常輕便好使的哭喪棒,在張寶丹手上就格外沉重,她費勁舉起來,目瞪口呆:“合著我一下午都是在揍你?”
“也不能那麼說,等我進去以後你就守著我的身體,你很重要的丹丹!千萬要守好我的身體,彆讓什麼孤魂野鬼,路過的小妖占據了!”
苟黃萱剛剛叮囑完,就感受到自己的天靈蓋被重重一擊。鋪天蓋地的地府陰涼之氣從百會穴鑽入。
苟黃萱意識一頓,再次睜眼時,他就已經飄在空中,身上穿著白褲白褂的鬼差裝扮。她手一招,張寶丹抓著的哭喪棒就出現在了她的右手裡,上麵的紙錢嘩嘩作響,格外精神。
衝進大門,她看到裡麵的情況一片混亂。簡單點來說就是劉婷婷摳著劉家兒子的眼睛,林喬咬著劉婷婷抓著活人的手。
劉家兒子在地上瘋狂打滾,一邊狂嚎一邊用頭撞著牆,已經被折磨到主動尋死了。
苟黃萱看準兩鬼纏鬥的間隙,揮舞著哭喪棒衝了上去。劉婷婷發出一聲淒厲的鬼哭,渾身怨氣大增,就要與苟黃萱拚個兩敗俱傷。
然而,走無常最巔峰的戰鬥狀態還得是魂魄之體。頭戴一見發財帽,身穿雪白壽喜衣,腳踩黃泉特赦履,一見即知無常使。這戰鬥力,何止翻了三倍。
如果苟黃萱願意放下身段,擺出白無常經典的苦相笑麵,還能獲得額外的地府加成。
身為活人會被撲倒,魂魄出體的苟黃萱則輕而易舉格擋住了這一擊,三下五除二,將瘋瘋癲癲的劉婷婷收到了鬼差令牌中。
將一道純正的陰氣打入林喬破破爛爛的魂體,苟黃萱看都沒看還在地上嗷嗷亂叫的人,嚴肅道:“走吧,去下一家。”
“好嘞…欸,你不先還魂嗎?”
林喬跟著苟黃萱飄到門外,看到門口抱著苟黃萱身體的張寶丹,指著道,
“你先還魂吧,你畢竟還沒死呢,魂魄在外,身體容易出變故。”
張寶丹看到她們,同樣站起來朝她們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