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去眼鏡後,少年楚湛的眼睛有點不聚焦,他一開口,鼻腔內的血液便淌進口中,說話都含糊不清:“不用,我回宿舍處理就好了。”
樣子看著滲人,洛予不小心砸到的人,他心裡愧疚,便不由分說扶起楚湛。
又同其他人道:“你們先玩兒著,我送他去醫院。”
“你,你讓我自己走吧。”楚湛局促不安道,這個年紀的他跟同齡人相比,過於清瘦了,都有點營養不良的感覺。
“眼鏡壞了,你都看不清怎麼走?”
楚湛瞄了眼比他高半個腦袋的洛予,又垂下眸看著他乾淨的白色球衣,小聲道:“把你的衣服弄臟了。”
洛予架著他朝籃球館外走,扭過頭看了眼人。
楚湛捂著鼻,睫毛濕漉漉的。血還止不住地從指縫中滲漏。
他忍不住蹙眉,驀地停下了腳步,在楚湛詫異的目光中,脫下了球衣,露出矯健精瘦的上身。
“來,先用衣服捂著。”洛予將衣服塞給他。
“嗯好。”楚湛受寵若驚。
兩個人走到學校大門口,洛予拿出手機打車,楚湛捂著他的衣服乖順地等在旁邊。
在等車到前,洛予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楚湛。”
“哪個班的?”
“七班。”
“哦。”洛予點點頭,“我是一班的。”
楚湛說:“我知道,我經常看你們打籃球。”
洛予驚訝:“球場上好像沒見過你。”
“我不會。”
“很簡單的,下次你也來,我教你。”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很容易因為相同的興趣愛好成為朋友。
楚湛如靈魂附隨般在旁邊聽著兩位少年滔滔不絕說起了籃球,洛予是個非常友善的人,從第一次在頒獎晚會時,他就能感覺得出,洛予對人對事都極其溫柔有耐心。
而少年楚湛,楚湛發現他在這裡的性格有點陰鬱,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後來才知道,這邊的少年楚湛家境貧寒,在這樣富家子弟遍地的學校裡,隱忍又自卑。
有些事情楚湛弄不明白,比如他為什麼會在拍戲途中誤入在催眠世界裡原先那個“楚湛”的回憶裡。
比如他此刻明明成為上帝視角,卻仍能感知到少年楚湛的情緒。
從醫院處理完傷口出來後,楚湛捧著被弄臟的球衣不知所措,“洛予,你的衣服……..”
洛予看著沾血的球衣皺了皺眉,下一秒眉毛又舒展開,他寬慰般打趣地笑了:“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吧,或者……..你拿回去洗乾淨再給我。”
楚湛抱著球衣,目送洛予上了一輛黑色的豪華汽車。
如同電影轉場般,楚湛在空無一人的宿舍裡,他抱著一臉盆臟衣服去衛生間,放了水,蹲下身就在逼仄的空間裡抓肥皂搓揉。
臉盆裡的衣服中有一件沾血的球衣,就這麼件薄薄的球衣,布料觸感以及材質,都透著高級感。
再對比臉盆裡的其他普通衣服,楚湛能感應到少年楚湛心底沸騰的嫉妒與自負。
同樣在這所學校,同樣的年紀。洛予光是一件球衣就已經是少年的楚湛可望不可及的地步了,更不用想對方家中動輒價值百萬千萬的名車豪宅。
可偏偏人家僅當成一塊隨便的布料。
楚湛成為心理醫生多年,能明白少年楚湛的心態,過於自負而導致仇富。
哪怕洛予對他態度友善。
少年楚湛好一會兒才收斂起眼底扭曲的情緒,慢慢地將球衣洗乾淨。
故事再次轉場。
高中的籃球館,洛予和同伴們正打得火熱,年輕的臉龐上揮灑著汗水。
休息時,洛予卷起衣擺擦了把臉,同伴戳了戳他的胳膊,“哎,洛予。那個是不是被你球砸到的同學啊?”
洛予扭頭看向觀眾席,果然是規規矩矩並著雙腿坐在位置上的楚湛。
洛予放下衣擺笑著朝他跑過去坐在他旁邊,“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哦。”洛予拿起地上的一瓶水擰開灌了幾口,眼尾餘光發現楚湛正默默地盯著他。
而當他喝完水跟他對視時,楚湛又窘迫地扭開了視線,接著他拿起放在腳下的一隻塑料袋。
“這是什麼?”洛予問。
“你的衣服。”楚湛從塑料袋裡取出乾淨的球衣,“我洗的。”
“……..”洛予當時隻是隨便開了個玩笑,為了減輕楚湛那點不自在,沒想到他還真給他把衣服洗了。
同伴們下了球場都慢慢靠過來,聽見他倆的對話,大笑著調侃:“洛予!你好福氣啊!砸了個媳婦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