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貴妃嬌顏微僵,這是個···扶不起的蠢貨。
旁聽的高勝卻在心裡點頭,督主這位夫人看來是個大智若愚的,這四兩撥千斤的本事還不錯。
之後無論楊貴妃如何將話題繞到拉攏陸寒塵這裡,謝令月一概裝懵懂應對;謝家可是早早就給他傳出了粗俗不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流言,不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
楊貴妃終是沒了耐心,又看到高勝一直候著,隻好端茶送客;還是翊坤宮總管親自送兩人出了門,卻也沒了剛開始的熱切。
“宮宴還得一些時辰,不若雜家陪夫人去禦花園看看,這秋日勝景也值得一賞。”
正要上轎的謝令月微微一頓,很快便雲淡風輕:“有勞高總管安排。”
果然,到了禦花園的亭子裡坐了還不到片刻,便見穿著杏黃八團龍九章袞服的太子轉過宮道,對謝令月露出偶遇的驚喜笑容。
“孤遠遠瞧著亭子裡的人像是瑾安,便過來試試運氣,果真是你。”
話音由遠及近,眨眼間人便到了跟前,隻有一位總管模樣的人跟隨;謝令月深吸一口氣,起身行禮問安。
就說宮裡的都是人精,高勝怕不是收了幾方的好處;還有陸寒塵也不是東西,這是不放過自己入宮的機會,可勁兒試探呢。
也是,謝令月如今可不僅僅是謝家的瑾安郡主,他還是九千歲夫人,各方勢力可不是要想著從他這裡打主意麼。
李昭徹站在亭子的另一頭,話音親切:“近些年瑾安都未曾入宮,想來是與孤生分了,你小時候隻要進宮,可是最喜歡來找孤玩的。”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謝令月心裡翻了個白眼,搞得原身與太子有什麼情意似的;也不看看他們十幾歲的年齡差,原身怎麼可能與太子親近,不過是碰見了叫聲太子哥哥而已。
哪裡談得上交情,長大後的原身更是避之不及好麼。
不用李昭徹示意,跟著他的總管就拉著高勝到了亭子外,侍琴與侍棋也被那人笑嗬嗬招呼著出了亭子;當然,如果不是謝令月微微頷首,兩個丫頭也不會痛快跟出去。
“瑾安嫁入督主府可還一切都好?”
謝令月還是一樣的回答,他就喜歡陸寒塵那張臉,對這樁婚事再滿意不過。
然後太子也被尬住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片刻後輕笑:“怪道昨日京中盛傳,說瑾安歸寧還未回府,便急著去北鎮撫司接督主,看來督主也甚是歡喜瑾安你。”
“太子殿下不妨有話直說。”
“那孤便不與瑾安客氣了。”李昭徹鄭重了神色:“如今大宣人人皆知九千歲而不聞皇室,瑾安既這般喜歡督主,難道不想為他打算幾分?”
看來這位太子殿下是很憋屈了,說話也不管不顧起來;什麼天下皆知九千歲而不聞皇室,是不聞太子殿下吧。
“殿下也知瑾安不過一內宅婦人,不懂這些,自是聽夫君的。”
“瑾安誆騙彆人便罷了,實在用不著誆騙孤;你可是魏國公唯一的嫡女,裝傻充愣很沒必要。”
桃花眸微眯:“那不如殿下直說?”
環視一圈禦花園,李昭徹確實更直白了一些;原來他是覺得諸位成年皇子留在京中不妥,一是有違祖製,二是擾亂朝堂;想請掌控朝堂的九千歲上奏親王就藩,這樣陸寒塵也能被朝臣頌揚,改變人們對他的非議。
還真是···夠蠢的,謝令月都忍不住懷疑,這位是怎麼坐在儲君之位七八年的,就曆練了個這?
此時已近黃昏,秋風又起,颯颯落葉飄零;目視院子裡最高的那棵樹,謝令月的聲音飄渺。
“殿下可聽過一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如今景昌帝年邁且龍體欠安,太子已過而立之年;成年皇子們都留在京中,一沒有兵權,二沒有封地可培養出來的財力與勢力,正是分擔帝王注意力的好靶子。
若是哪位王爺犯了錯,還能更好轉移帝王與朝臣的視線,怎麼就想不通要讓他們去就藩;都困在京中才好,太子也更安全,一朝登基後更能預防藩王作亂。
當然,謝令月沒有說那麼直白,還是用禦花園的樹木做比喻,那也夠李昭徹聽明白了。
若有所思的眼神環視一圈花園,片刻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竟是孤想左了。”
麵上再含笑:“果然是最得魏國公疼愛的郡主,瑾安此言可謂是醍醐灌頂。”
“太子殿下客氣了,不過是品評幾句禦花園秋日勝景,都是各抒己見,您莫要笑話我粗陋便是。”
李昭徹點頭,愉悅笑了幾聲;便言宮宴將開,他還要去準備一番,改日再與瑾安郡主討教詩詞。
目送人走遠,謝令月嘴角微揚,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