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塵從宮門出來已是半個時辰後,大抵是為了宮裡方便,這人沒有乘轎,而是坐在八人抬的步輦上。
因是中秋節,宮裡處處掛滿燈籠,宮門處更是如此;步輦從宮門出來時,大紅燈籠映照著這人的臉,平白增添一抹瀲灩。
側首聽完等在宮門處的錦衣衛稟報,鳳眸漫不經心掃過不遠處的馬車;恰此時,謝令月也聽到了動靜掀開車簾,看見這人的身影,桃花眸彎起。
鳳眸微斂,頓了頓,陸寒塵下了步輦,緩步走向馬車,身後是值守的侍衛與所有人彎腰行禮。
“恭送九千歲。”
麵容淡淡到了馬車旁,天樞上前掀開車簾。
馬車前行,謝令月靠近坐在他身邊,抱著他的胳膊就親在唇角:“今晚哥哥最好看,好想把哥哥藏起來,不讓彆人看到。”
陸寒塵麵上的平淡再不見,想推開纏在自己身上的人,抬起手又放下,語含奚落。
“還是宮門口,耳目眾多,你消停些。”
“我偏不。”謝令月就笑:“今日可是團圓夜,我與自家夫君親近礙著哪個了。”
桃花眸晶亮:“今夜無宵禁,明日也無需上朝,聽聞燈市很熱鬨,哥哥陪我去賞燈可好;近些年我很少出府,很久沒有看過花燈了,還想嘗嘗燈市上的那些小吃。”
陸寒塵無奈:“我看你在宮宴上便沒吃什麼東西,是不是就等著這個?”
“那你也該知道,燈市人多,那些吃的···也不甚乾淨···”
謝令月嘴角微垂:“哥哥怎就這麼笨,我是想與哥哥一同慢品這人間煙火,閒觀萬事歲月長。”
說話間拿出早備好的衣物:“看,我都備好了常服;今夜哥哥與我暫時放下一切,也參與一番情侶間花前月下的圓滿。”
他還得寸進尺攀上這人的胸膛,抱著他的脖子,仰頭吻住薄唇。
“哥哥便圓我這個心願···好不好···我的好哥哥···”
狼崽子忽然化身會撒嬌的粘人精,這誰頂得住;陸寒塵鳳眸流轉,主動加深這個吻:“依你···”
一時間竟忘了問他禦花園發生的事,便想著等回府再問也不遲,聽聞榮樂長公主也沒發怒,還與懷中人言笑晏晏一同入殿,想來是用不著他再幫狼崽子周旋。
馬車外的天樞聽得督主吩咐馬車掉頭去燈市,隻餘他與天璣四個便服跟著,其餘人先行回府。
四個人去另一輛馬車上換衣裳時還一頭霧水,玉衡尤甚:“主子平日最是不喜涉足人多之地,怎的忽而要去燈市?”
被天璿在腦門彈了一下:“你傻呀,夫人也在,又等了主子這些時候,定然是主子答允陪夫人去賞燈。”
幾人相視而笑,有了夫人,督主果然也多了人情味兒,甚好。
尤其在街角看到相偕下了馬車的二人,就連天樞也嘴角微揚。
隻見他們督主換了一身玄色圓領窄袖暗團紋直身長袍,玉白內衫,繡金線如意紋的腰封,披著墨色氅衣,氅衣領口與兩襟還有衣角處用金線繡著祥雲纏月;金發髻在腦後束起一綹墨發,與其餘散發長長披在腰際。
真正的端雅風流如玉公子。
而他們夫人也將發髻拆了,與督主一樣的發飾,同色與同款式的穿著,乍一看也以為是哪家的俊俏貴公子;兩人攜手而行,看起來就如誰家的兄弟把臂同遊。
這回是天璿低聲慨歎:“彆說,咱們夫人女扮男裝還真有一股英氣,更像是將門虎女。”
“得了,咱們夫人本來就是將門虎女!”玉衡糾正他的話。
天樞關注的卻是其他,問起與他們走在一處的侍琴與侍棋。
“侍琴姑娘,夫人可是功夫不錯?”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京都的人都知曉魏國公府乃將門世家,後輩都跟著師傅學武;便點頭,道郡主從小就勤學苦練,武師傅也讚賞過的。
原是如此,難怪那日在前院夫人能壓著督主,天樞心裡琢磨著這些,腳步卻不慢。
幾人不遠不近跟著前麵兩人,看起來若閒散遊人,目光卻緊緊盯著自家主子。
謝令月前世看過不少書籍,很向往其中記載的古代各種節日的夜市;如今置身其中,才知道記載還是簡單了些。
街上遊人如織,兩邊都是各種店鋪與推著木輪車的小商販,各種東西與吃食應有儘有,吆喝聲此起彼伏;年輕男女們相約同遊,偶有對視時眼波流轉,飛紅的麵色在各種花燈映照下更添歡喜。
真正是人比花燈俏。
今日是中秋,攤販前更多的是各種花燈;便見很多文人雅士三三兩兩聚在攤前猜燈謎,間或被旁人鼓動吟出幾句詩詞,圍觀的人大聲喝彩,就連姑娘們也比平日少了許多矜持,目光晶亮。
謝令月的注意力卻被各種吃食吸引,前世身體的緣故,他隻能吃家裡廚師準備的特定飯菜;經常聽家裡的兄弟姐妹們說外麵的小吃有什麼特色,不是沒有過羨慕。
今生體魄健康,卻受限於要男扮女裝,少有機會出府;難得今日有機會,當然想多品嘗幾種,恣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