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月被放在床榻上時還保持著清明,令謝七守在屋外,侍棋與宅子裡的下人準備熱水。
因為傷勢再難維持縮骨功,謝七兩個出去時就被謝令月下令放下床幔,此時他恢複真正的身形;背上箭羽還在,也不敢亂動,就那麼趴著。
侍琴與謝峰到的很快,謝峰先推開門進去,轉過暖閣看到床幔放下,這才轉身讓人把熱水與藥箱等物送進暖閣,又吩咐侍棋去準備幾件寬大些的中衣,道方便郡主養傷。
很快,謝十一帶著十來個人也到了,都穿著便服,戴著麵具;令他們守在宅子與寢屋附近,他與謝七就守在門口。
屋子裡,幾盞燭火都放在床榻附近,謝峰動手將謝令月身上礙事的外袍等除去,又剪開傷處附近的衣物,忍不住嘶聲。
“主子,箭上有倒刺!”
一邊查看一邊念叨:“還好避開了心脈,若再靠近一分,有這些倒刺,便是屬下也無力回天了,您這少不得要吃些苦頭。”
當時謝令月是沒有想到陸寒塵會離開,幸而他功夫好,忙著抵擋身前的進攻時聽到破風聲及時避開一些。
謝峰已開始給傷口周邊抹麻藥:“一炷香過您便該陷入昏睡,可還有吩咐?”
“讓侍琴回去與陸寒塵說一聲,不必尋我,過兩日我便回府;若有人問起,便說我就在督主府。”
都傷成這樣了,主子竟還惦記陸寒塵那個沒心的;謝峰輕撇嘴角,來的路上侍琴已與他說了當時的情形,若不是主子太信任陸寒塵,以他的身手,便是當著那些人不好施展全部,也不會受傷。
但謝家教導暗衛的規矩甚嚴,謝峰並不敢置喙主子,隻動作利落拿烈酒擦拭刀具,準備剜肉剔出箭上倒刺。
陷入昏迷前的謝令月隻來得及說了一句:“謝峰,這兩日就辛苦你了,不要耽誤三日後我去送爹娘。”
這邊的一切都有條不紊,侍琴又轉回督主府傳話。
走到前院門口,就聽到院子裡發怒的暗啞聲音:“你們還愣著做甚,再加派人手找夫人!”
“備馬,本督去國公府!”
回府後才知道謝令月根本不曾回來,陸寒塵麵上更加蒼白,連退幾步,讓人傳正院服侍夫人的執墨幾個過來問話;問過後才知他們也不知曉謝令月的行蹤,更是驚怒交加。
心裡的慌亂不住擴散,急著令天樞帶人去找。
侍琴進來回話,將謝令月的話都交代清楚。
“夫人在哪兒?傷勢如何?你即刻帶本督過去!”
心裡有氣的侍琴也不管周圍的這些人,大聲道:“我們郡主說了,此時她不信督主,還請您莫要為難我們,奴婢還要回去侍候郡主。”
陸寒塵身形微晃,鳳眸裡陰翳更濃,死死盯著侍琴;這樣的煞氣侍琴並不害怕,反而上前一步。
“我們郡主究竟是為何受傷,督主心裡清楚,大夫說那箭上還有倒刺,再靠近心脈半分便是無力回天!”因為心裡的那口怒氣說完這句話,侍琴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麵對的是九千歲,退後一步又諾諾道。
“郡主已召來國公府護衛守著,昏迷前吩咐過,除了謝峰大夫,任何人不得進屋;奴婢不知郡主為何這般吩咐,可既是主子的意思,我們這些人自當拚死聽主子的。”
這回陸寒塵再也站不穩,踉蹌著後退兩步,頹然擺手。
“就按你們主子的意思,府裡庫房有上好的藥材,儘管取用,你們···且去罷。”
侍琴福身,然後帶著執墨幾個出了院子;旁邊的天樞幾個都急了,尤其是天樞,他能看出自家主子的擔憂。
“督主,您總要親自去看一眼呀。”
夫人是怎麼想的,都為督主受傷了,總要讓督主親眼看到才好啊,這樣才能得到督主更多的愧意與掛心。
怎的反而躲起來治傷,就這般怕督主擔心?
方才看得清楚的天樞很著急,生死關頭才能看清楚人心;比起蜀王一心顧著那白清漣,隻有夫人是真的把督主放在心上的。
他真的不願看著自家主子一片癡心錯付,好好珍惜夫人才對。
陸寒塵頹然擺手:“不必管這些,去查今夜刺客之事。”
清楚謝令月真正身份的陸寒塵這會兒已經想到,恐怕那人是因為傷勢不能維持縮骨功;又不敢相信自己與督主府的人,這才另尋他處治傷養傷。
那謝峰他知道,是謝家培養的隻為謝令月看病的大夫,醫術極為精湛的青年。
五指遮麵,院內隻有低不可聞的呢喃:你竟說不信我···謝令月,謝令月···你說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