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鴟吻將合同還給李鈴鈴,長腿女模腿一蹺,“哎,反正我是算好了日子,特意選今天回來辦手續。”
“選什麼日子?”
李鈴鈴捂著嘴,“我看了黃曆啊。‘哧哧’。”她接過合同,站起身,“蕭大太太今天就要滾蛋,因為蕭家二公子帶著四公子回來了,搞不好還有老爺子的遺書。”
李鈴鈴拿著她的手包一晃一晃出去了,陸鴟吻靠在椅背上,額頭冰涼。
蕭家原本不止一位蕭太太,蕭賀的妻子,也是他二子一女的母親林茵楣女士早在上個世紀就去了天堂。在新的世紀開篇不久,外室何美哉女士也過世了。蕭賀老頭子擁有一切男人的陰暗美好願望,發財、死老婆。
誠然,蕭賀成功,家資傲然,子嗣也絕不複雜。蕭家斷然不會出現三房太太拉著分不清嫡庶的子女們黑黝黝跪上一地,各人都要擦點邊際,導致葬禮唱名都不知從何處唱起。
蕭賀去世,蕭家上一輩的太太也早已不在,方才李鈴鈴嘴裡的蕭太太就是蕭賀長子蕭淮泗的妻子。如今的這位蕭大太太出身不高,但凡城中名流聚集的地方,她都要插一腳湊個熱鬨。在她將近十年的舞會生涯中,反複捶打磨練,終於將自己弄成了將來要名垂交際圈青史的豪門闊太。
這位蕭大太太從頭說起來與蕭林茵楣女士就有些沾親帶故,按照她原先的出身,決計買不起蕭家這艘豪華遊輪的船票。蕭淮泗的太太也姓林,是的,這位小林女士是林女士的侄女兒,雖不是同房同出的正牌侄女兒,但也差不了太遠。
總歸小林女士與林茵楣女士姑侄相稱,長子沉穩,次子跳脫,林茵楣將侄女兒往舞會上一帶的時候,小林女士的芳心就落在了更倜儻風流的蕭二公子蕭惠卿身上。
彼時的林月明很美,美得像一顆小鑽石,熠熠生光,她對同樣生光的蕭惠卿幾乎是一見鐘情。可惜對她一見鐘情的卻是蕭家的大公子,蕭淮泗。
蕭淮泗一直記得林家妹妹穿粉色軟底三寸高跟小皮鞋在舞池中翩躚的樣子,也一直記得她嬌滴滴的聲音,“蕭家哥哥好。”
憑借記憶中的美麗,蕭淮泗把林月明如珠如寶一樣捧著,甚至不去理會外頭撲來的狂蜂浪蝶。就這樣,十幾年已經過去。
今日的林月明已經不穿粉色軟底羊皮小高跟鞋了,她時時拿著稀有皮種的手袋,不是鱷魚皮就是鴕鳥皮,身上也早已沒有那種二十來歲小姑娘的甜美嬌憨,看仔細了,隻覺她美歸美,但膩味得很。
蕭二公子蕭惠卿帶著蕭九齡進門的時候,林月明正在行使她夫君的權力,要坐上主位,憑著手中股權試圖成為蕭家董事局執行主席。
蕭惠卿依舊長身玉立,即使年逾不惑。他是當年那一票公子哥兒裡最出眾的那一位,也還是今日蕭家諸位掌權者裡最挺拔有腔調的一位。
林月明嘴角勾出一抹隱秘的笑意。蕭淮泗反正已經是她的裙下之臣,並且拜服了十幾年,推都推不開。要是連這位二公子一起收了,豈不是天下風光十分,自己獨占七分。
最後這三分,哈,還在這私生子身上。
這蕭家的骨血,果真都是好的。
“哧哧”,林月明輕輕笑,“呀,這就是家中老四?真是久聞大名。”她站起身來,“老四,有話回家說,怎麼直接到公司來了?”
蕭九齡穿一身純黑的西裝,隻得黑襯衫上麵的領帶夾是一道鑽石白茫,他也是客氣,說:“大嫂還是緩一緩,大哥今日的飛機,就要回來了。”
林月明的笑容僵了,蕭九齡眉眼微微彎起,都說蕭家這位大太太美絕香江,今日近看,也不過如此。實在不懂蕭淮泗的眼光,這樣小家子氣的女人,拿出來顯擺,惟覺不夠丟人的。
蕭家內部根本沒有達成一致,底下有了嗡嗡的聲響。林月明掃了底下那些人一眼,人家皆是危襟正座,沒有竊竊私語之人。
林月明又停了片刻,她手按在黑漆漆的桌麵上,腦子嗡嗡亂響,就似有數隻蒼蠅在耳邊旋轉。
‘砰’,一聲悶響,林月明跌倒在椅子上暈過去了。
蕭九齡挑著眉眼,以為林月明被林妹妹附了身,她這樣就昏倒了,生怕蕭淮泗回來不找兩個肇事者算賬?
蕭惠卿說:“找司機送大嫂去醫院。另外,這是我蕭家的第三子,蕭九齡。”
男人側目,微微笑,“九齡,同各位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