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化妝師拿了假發出來,一一同莫貝貝試戴,孟錦繡與陸鴟吻到休息室坐下,有人端上咖啡,陸鴟吻說:“孟小姐,如何?”
“甚麼如何?”
“做蘇太太的日子。”
孟錦繡與陸鴟吻在莫斯科機場相識,彼時陸鴟吻坐著俄羅斯自產的小飛機TU-151自基輔飛往莫斯科,再轉道北京,繼而往南飛,小飛機容量小,兩個機翼似肥雞翅膀一般扇扇擺擺,陸鴟吻一路膽戰心驚,生怕一個不慎,自平流層跌落厚實土地。她心中默念,早知如此,不要貪圖這樣便宜,走赫爾辛基回國更為妥當。
甚幸,兩個小時安穩過去,陸鴟吻還稍稍感概,這俄航果汁供應商真厚道,竟比平日在超市所見之凡品都要美味許多。
待下了飛機,基輔之通訊網絡在俄並不好用,此時的孟錦繡就坐在莫斯科小小機場裡,這姑娘紮個馬尾,皮膚白皙,看著就不是越南緬甸特產歪瓜裂棗之品種。為防意外,陸鴟吻還特意上前用俄語打了個招呼,“姑娘,你能將手機借我用一下嗎?”
......
時間真的在電光火石間走得太遠,十年的光陰都已離開,當時青春正好的女孩子們悄然成熟。
聽聞陸鴟吻征詢她的婚姻生活,孟錦繡轉過頭來,她依舊黑發垂肩,陸鴟吻一手抓過去,“你怎麼就一點沒老呢?”
“嗤”,孟錦繡拍開來人的手,“婚姻就是那麼回事,我入圍城之困,你也快了。”
“新郎正在趕來的路上,還未與我相遇。”
孟錦繡搖頭,“前幾日我去參加一場婚禮,新娘家裡偌大庭院,家住九龍塘,門口用奧地利水晶鋪就英文字母‘我的花園’。哎,當時一眼,幾乎落淚。”
女孩子說起彆人的浪漫,都是分外向往的。陸鴟吻歎氣,“你並非向往她的花園,你是春來紅杏鬨,心中彆有枝頭抱。”
孟錦繡笑著搖頭,“我倒是想琵琶彆抱,可惜這年頭......”
陸鴟吻呶嘴,“你家先生來了。”
孟姑娘趕緊轉頭去看,後頭空無一人,然後一巴掌拍在陸鴟吻肩上,“你倒是會下套。”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陸鴟吻攤手,“孟小姐,你惜福,蘇徵有錢有貌,對你百依百順,你還奢求甚麼?”
外頭拍攝順利,唯有莫貝貝不喜歡自己的旗袍,“這衣裳土得掉渣,穿出去簡直不知是飲喜酒還是參加殯葬?”
與莫貝貝同來的兩個模特兒回她:“並沒有人讓你穿出去,拍完照放下就是了。”
貝貝莫抬頭望牆上鐘點,“快一些,我晚上有約,快要到時間,我耽誤不起。”
一個模特兒又回她:“要不是你自己,怎會耽誤大家拍攝,你不如催自己更應該。”
那個同公司的模特兒步步不讓,莫貝貝‘啪’一巴掌呼在對方臉上,“你是甚麼東西,下九流的玩意,哪裡來的膽子說我?”
那個模特兒紅著眼睛,“你又是甚麼東西,哪裡來的膽子打我?”
女人吵架沒有緣由,一言不合就動手開撕。莫貝貝斜著眼睛,露出上位者的姿態,“不拍了,沒法拍,我晚上有約,沒空與你們瞎耗時間。”
莫貝貝穿著她瑪麗珍複古小皮鞋,手裡挽著同款手袋,頭上戴著時髦大卷發,穿著短款小旗袍不回頭直接開門走了。
等陸鴟吻出來,才見愛麗絲捂臉痛哭,“她......她得意甚麼,不就是有個金主嗎,她......她過去比我還窮......”
人呐,看見昔日姐妹飛黃騰達,多數心裡都不是祝福,十成裡有八成是彆扭的。餘下一成者心胸闊達,說一聲山高水遠,來日再會。
再餘下一成,最為惡毒,念念詛咒,“她個爛母雞插尾巴裝鳳凰,飛啊,飛啊,還沒飛上高枝,就要摔死。”
其實愛麗絲是厚道人,她與莫貝貝同期出道,一起住過村屋,一起走過幾百塊一場的商業走秀,一起買過假名牌,一起穿過過氣無數個季度的大牌打折衣裳。她們有過無數個一起,她們共過患難,隻是到如今,沒人與她同享富貴了。
誰和誰的友情能千秋萬代永垂不朽?聽說愛麗絲與莫貝貝還是切過乳豬插過高香拜過關二爺的江湖姐妹。這不,時間剛剛踏入新年,一切都變了,連關二爺都不靈了。
愛麗絲伏在沙發上,小臉腫腫的,陸鴟吻拍她背,“彆哭了,丟人。快起來,換衣裳,回去吧。”
“嗯”,愛麗絲從沙發上爬起來,說話抽抽搭搭的,“陸、陸姐,對、對不起,我、我明天能不能重新來過,我、我不能沒這個工作的,我、我......”
愛麗絲‘我我我’了半天,陸鴟吻聽明白,她拍對方的手,“嗯,你明日再來,還是拍你,不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