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與他說了也是徒然。(2 / 2)

滄海浮珠 滿絮 3802 字 9個月前

範渺渺聞言一怔,琢磨了會兒,才說:“後日隻備晚宴。”至於晚宴的籌備,又與趙氏低聲商議細節,範渺渺講完了,抬頭看見趙氏欲言又止,知道她是認為太寒酸,不免笑說:“白日我另有計劃,你不必多慮。”

“若是覺得冷清,晚飯後再請戲班來唱唱戲。”柳令襄起先一直沒乾涉她們討論,這會兒突然一笑,目光有揶揄之意,“娘,你彆管她,總歸是她執意要還人情,到時真丟人的話,也是她自己犯傻相。”

範渺渺隻當充耳未聞,到餞彆宴那日,她與晏莊約定在江口窯址見麵。晏莊如約而來,範渺渺正囑咐牽雲做事,一抬頭,向他點頭招呼:“先生來了?”她叫人在議事堂外的空地上安放了兩張快輪,邀請晏莊落座,她也陪坐一旁。範渺渺笑說:“先生擅長鑒賞陶瓷,但恐怕也沒有機會嘗試親手來做。”

晏莊聞言,也有點興致勃勃:“確實不曾試過。”

範渺渺同他介紹快輪的用法,又講到該如何將陶土製成器型,最後說道:“陶土臟手黏膩,還望先生不嫌棄。”正巧牽雲已拿來兩條臂繩,範渺渺說,“先請莊先生綁上,避免弄臟衣袖。”晏莊看了她一眼,口中道失禮,咬上臂繩,三五下綁好了。

牽雲也轉過來幫範渺渺綁好了臂繩。範渺渺為他做示範,先將陶土搓成長條,隨後按照碗的要求,盤築成型,用快輪修整。

晏莊見她多少有點手忙腳亂,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泥點飛上她白皙的胳膊還尚不自覺。晏莊避開目光,小聲提醒,怕她難為情,口中打趣說:“看來柳小姐也是頭一回。”

範渺渺咕噥一聲,牽雲聽聞,趕緊拿帕幫她擦拭胳膊上的小泥點。

晏莊目不斜視,照著她的步驟,依樣畫葫蘆。

“做好之後它會是什麼?”晏莊問。

“陶碗。”

“沒有彆的器型可以參考嗎?壺、洗、盤之類的。”

範渺渺聽了,挺不好意思的:“因為窯工說那些都比較難做,時間又緊張,我就沒有學會。”學做碗,也是昨日臨時抱佛腳,還不曾有幸出過成品。

晏莊微笑,沒有再問,靜下心來捏土塑形。範渺渺隻為陪他,看他做的碗已經能夠立住,也頗得形狀了,便叫管事拿來筆墨。“碗底要留款識。”範渺渺特意說。

晏莊明知故問:“要留什麼款識?”

範渺渺說:“像是貢瓷,底端常常寫有‘禦用’二字,或是專貢某宮某殿等等字樣,避免宮人錯用,像是民瓷,就沒那麼多規矩,多半寫窯口名,謂之商標。先生今日是戲玩之作,不必講究,要麼寫作器者姓名,要麼抒發雅興,寫首詩詞上去,也未嘗不行。”因想到他在“春在堂”苦惱秋景不合時宜,故而有此一笑。

晏莊提起筆說,那容我想想。

範渺渺好奇,探身想看,卻被他靈敏側身避開。晏莊故作嚴肅:“這是秘密,還望柳小姐自重,不要偷窺。”

範渺渺好笑,彆過臉去,心裡卻想,現在不許我看,來日出窯,自然揭曉碗底。她手裡的陶土碗捏得也差不多像樣了,因此也找來筆,打算在碗底落字。

最常見的落款是作器者姓名,範渺渺下意識想落“渺”字,寫完三點水,卻頓住了筆,害怕驚動天機。其實,世上已沒有她的親人好友,誰能單憑一個字跡,就認得出她?範渺渺自嘲笑笑,乾脆落筆。悄悄偏過頭去,發覺晏莊也在猶疑,專注到甚至沒有留意她。她忍不住要想,他此刻在想什麼?他也會為落款為難嗎?

晏莊抬頭,與她目光相接,範渺渺麵上訕訕,剛要澄清自己沒有偷看,卻聽見他在問她要紙張。

“先生要紙做什麼?”範渺渺向牽雲頷首,後者領命去拿。

晏莊故意想了一想,才道:“小姐不是說,什麼都可以當做款識嗎?我想冬日將近,繪上一朵寒梅,也許彆有意趣。”

紙送到了,晏莊提筆點墨,隻見他簡單三四下勾勒,一朵俏生生的梅花就躍然紙上。久不畫畫,還有如今筆力,顯然他自己也頗為滿意,很是得意洋洋的樣子。範渺渺一陣失神,叫了聲先生,情不自禁說:“你剛才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說完,卻自悔失言。

晏莊哦了聲,不以為意,回過頭,正看見她囁嚅的表情。她平日端莊大方,鮮少有見她為心事苦惱的時候,算是千載難逢。晏莊勾起一點興趣,問道:“那是誰?”

範渺渺搖頭,明顯不願再說,何況與他說了也是徒然。晏莊卻笑:“為什麼不說了?是不想,還是不敢?難道因為你下意識想起的那人,很令你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