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蹲下來,摸著小草新鮮卻開始枯黃的葉子。
“爺爺還沒死的時候,常帶我到這裡來玩。”
“我一直想再來這裡一次,但爸爸媽媽說死人會影響運氣。”
“埃布爾先生,死人真的會影響運氣嗎?如果他們會的話,肯定不包括我爺爺,他很愛我,他不會舍得拿走我的運氣。他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的運氣再分點給我。”
“爺爺告訴,他雖然走了,但會一直看著我,陪著我。”
“他是對我最好的人。埃布爾先生,我覺得應該讓爺爺見見你,他見到你,就會對我的未來感到安心了。”
埃布爾沒說話。
小山坡上的風把他拿在手裡的臟風衣向後吹去,衣擺在安靜地空間中發出響動,應和小女孩和埃布爾的呼吸聲。
該死的,如果他看到自己的孫女變成這副樣子,絕不會安心。
但安妮仍然很高興,對她來說,被允許來到這裡就足夠了。
“說那個秘密吧。”埃布爾道,“然後我送你回家。”
“嗯。”安妮點點頭,然後像是為了鼓足勇氣似的,吸了一大口氣,“其實我早就知道是誰舉報了爸爸媽媽,但我一直不敢說。”
埃布爾立刻收回望著遠處的視線,凝視著安妮的臉。
沒有謊言。
“很久以前,媽媽其實就偷偷和另一個叔叔在一起了。”安妮道,“我不小心聽到他們在打電話,媽媽說爸爸很差勁,所以想要離婚。”
“然後呢?她改變主意了?”
“是的。”安妮說,“前不久爸爸升職了,媽媽覺得自己可以留下來。她又給那個人打電話,那個叔叔很生氣,說要讓媽媽和爸爸全部付出代價。”
埃布爾說:“但是你的母親告訴我,她沒有得罪任何人。我不認為她說謊了。”
“因為媽媽後來又和他和好了。”安妮聽出埃布爾的懷疑,“現在媽媽仍然,那個詞怎麼說來著?是出軌嗎?媽媽仍然在出軌。”
埃布爾道:“所以你認為他也依舊展開報複了對嗎?”
“是的!”安妮道,“如果有人會這樣做,我想一定是那個叔叔了。”
“你呢?”埃布爾突然問,“你是二等公民,你也總有希爾塔腕表,並且不用上學,時間寬裕,還被父母那樣對待,是不是你舉報了他們?”
“我沒有。”安妮說。
這次被埃布爾冷語相待的安妮沒有哭,她抿著嘴,倔強地看著他,像是要證明自己。
埃布爾拿出屬於偵探的理性和睿智,暫時拋棄了自己作為人類該有的一切同情心,冷酷地看待安妮和安妮的行為。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於一隻河蚌來說過於柔軟了,幾乎要撬開他的硬殼。
不,還沒有撬開,埃布爾想到,但是眼前這個幼崽極儘囂張,她拿著一根撬棍在我麵前比劃。
埃布爾擔心情感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很多偵探都吃虧在這上麵——老人、小孩,最具有欺騙性。
他認真地觀察安妮。
她沒有說謊。
幸好她沒有。
“走吧。”埃布爾鬆了口氣,“我帶你回去。”
瑪麗食言了,她並沒有在九點如約歸來,霍布斯同樣不見蹤影。
在把睡著的安妮抱到臥室去以後,埃布爾在深夜十一點離開了那個高檔住宅區,返回自己的偵探社。
路上,賽琳娜的通訊視頻來電響起來。
“埃布爾?你還在外麵嗎?”她問道,“我看見你那裡黑乎乎的。”
“我在步行返回偵探社。”
“好吧,我查出你要的東西了。”賽琳娜坐在執行局的沙發上,手邊有一盞台燈,她拿著一疊資料,“首先,就像你說的,霍布斯沒有支撐起那張圖紙的才華。”
“嗯。”
“其次,瑪麗的行動軌跡有問題,她頻繁出入一些酒店和……”
“她出軌了。”
賽琳娜詫異地隔著屏幕看向他:“你怎麼知道的?她的行蹤很隱秘,似乎有人專門隱藏過,乾得很專業。”
沒等埃布爾回話,賽琳娜繼續道:“算了,你總是能知道。總之,瑪麗和她那家紡織企業的老板在一起了。”
“他們的女兒呢?”埃布爾問道,“希爾塔上有什麼特彆記錄嗎?”
“安妮是吧?”
“對,今天我和她呆了一下午。”
賽琳娜翻了翻:“她是個正常孩子,哦,沒有去上學,也沒什麼購物記錄。看來父母對她不太好,但這也沒什麼不是嗎?新紀元多得是那些完全把孩子放在育兒所和學校不管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