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布爾拋下兩個字。
紡織公司位於一棟白色的建築,造型奇特,聳天而立,足有五十多層,每層都采用了落地窗和圓柱支撐的設計,看起來就像長方形的蜜頁式蜂巢——修的時候花了巨額金錢。
凱蒂每天就在這裡上班,她是這裡的生產經理。
公司的財政每況日下,讓她非常頭疼,但是她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坐在長廊裡喝水,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暫時緩解疲勞。
她看到一輛無人汽車停在街對麵,留下一個抬頭打量大樓的電工。
電工穿著黑色的工作製服,手裡提棕色硬皮箱子,胸口彆著試電筆,臉上一大團絡腮胡子,頭上還帶著頂鴨舌帽。
他在看什麼?看頂樓嗎?
哦,老板的辦公室就在頂樓。
沒什麼大不了的,凱蒂漫不經心地想,據她所知,似乎總是有許多自負的成功者都喜歡站在高處俯視眾生,但不管怎樣,那都和她無關。
她看到電工左右張望一會兒,確定了什麼似的,徑直朝大樓走來,他穿過前台,穿過空曠的大廳,一直來到電梯口,沒有任何人阻攔他。
他看起來沒問題,我也不想攔他,不過我還是該儘一下責任。
於是凱蒂站起來,她走過去:“先生,請出示你的身份名片。”
然後她等著電工把腕表抬起來給她看。
電工用低啞的,吸劣質煙吸多了的嗓音回答道:“是你們叫我來的。”
“我們?”凱蒂疑惑道,“我們沒有需要維修的電器,這裡一切正常。”
“對不起,不是你們。”電工立馬道歉,“是你們的老板,在電話裡,他衝我大發雷霆,說自己砸壞了很多東西,導致辦公室的電路板壞了。”
“噢。”凱蒂說,“那確實有可能。”
自從萊曼把那個妖豔的女人,叫什麼來著?對,叫瑪麗。自從他把瑪麗提升成他的貼身秘書以後,就特彆不正常。
他不出門,也不露麵。
他曾經白手起家,商業上的嗅覺無人能比,現在卻每天給財務部和設計部打電話,下達無數離譜的命令,而且要求立即執行。
“我聽說你們公司的資產出了問題,也許你應該早點另尋一個新工作。”
凱蒂從漫無邊際的思索中回神:“連外麵的人也知道這件事了嗎?我們的產品本來賣得很好,隻可惜,該死的,老板好像突然發瘋了。”
“他發瘋了?你們怎麼不把他送去特殊醫院去?”
“不,他不是真的瘋了。”凱蒂說,“他隻是變了,變得非常愚蠢。
“那可真奇怪。”電工道,“他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比如說有人威脅他什麼的。”
凱蒂詫異地看著他。
電工低聲道:“我隻是有點害怕,他的心情這麼不好,等我上去以後,他會不會打我?”
凱蒂盯著這個電工仔細瞧起來,她突然發現他有一雙特彆漂亮的眼睛。
灰藍色的,就像小時候爸爸給自己買過的寶石玩具。
不,比那漂亮多了,玩具絕沒有這種質感。老天,他去掉亂糟糟的胡子以後,一定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
凱蒂的心裡升起同情,許久沒有的同情,她看著電工道:“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你最好跑快點,他是一等公民。”
“我會的。”電工說,“但我還是得上去,沒辦法,我得工作。”
“是的,誰不得工作呢?”凱蒂抱怨道,“來吧,我給你刷員工卡,坐電梯需要這個。”
“謝謝你,女士。”
電梯裡正好沒人,凱蒂把這個偶然遇到的電工送上去,朝他揮了揮手,看著他逐漸上升後,搖搖頭轉身回去。
——也許我該問他要個電話號碼。不,他看起來很靦腆,不如我等會兒打個電話上去,彆讓萊曼真的打了他。
頂樓的下一層,秘書專屬的樓層中,逐漸響起高跟鞋的清脆噠噠聲。
棕色的短發,包臀裙,豔麗的五官。瑪麗焦急地朝電梯走去,她急著趕到頂樓的辦公室裡去見那個男人。
她實在處理不了公司的事務了,哪怕再怎麼看資料,再怎麼讀報告,然後用偽裝的聲音去下達命令,她都無法搞定這個該死的企業。
那些錢!那些錢每天都在流失,像被風刮走了,快得很,一片都抓不住。
她踏進電梯,驚訝地發現裡麵還有一個人。
“你是誰?”
電梯裡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他神色冷酷,戴著藍色口罩,臉上架有銀框眼鏡,腳邊放一個棕色硬皮箱子。
“我是特殊醫院的人,我們聽說萊曼先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