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驟然跳了起來，如同被激怒的野豬或者野牛，衝過來揪起瑪麗的領子，把她頂到牆上抵住：“我已經原諒了你這個賤人的出軌，你還想怎麼樣！”

瑪麗的咽喉被領子勒得很痛，她喘不上氣來，但還是奮力嘲諷：“你是個窩囊廢，如今的成就都是從你老爸那裡偷來的，想想萊曼，再看看你自己，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另找新歡？”

“他不是我爸爸！”霍布斯眼睛通紅，他對著瑪麗怒吼，“我是在聯合特區孤兒院長大的，那個老頭子是一廂情願！我根本沒有父親！”

“他勝似你的父親。”瑪麗擠出嗤笑，“你知道嗎？你這樣隻會顯得自己更蠢。”

她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霍布斯，眼睛因為充血漸漸像他一樣紅了，但她仍然看著，沒有放棄。

霍布斯絕望地意識到瑪麗說得對。

他鬆開手，任由瑪麗順著牆壁滑下來，然後拖著腳步，頹廢地走到辦公桌後麵。

瑪麗跪在地上，艱澀地咳嗽幾聲，憤怒和譏諷漸漸從她腦海中退去，現實的困難席卷而來，她哽咽道：“我們完了。”

“我們沒有完。”霍布斯否認道，“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會放棄。”

“既然如此，你當初就不應該殺掉萊曼。”瑪麗說，“還有評分的事，你找的那個特彆顧問根本沒能力解決問題，他是個白癡，和安妮玩了一整個下午。”

“我手邊正好有把小刀，當時又看見他在親你！”霍布斯嘶聲道，“至於特彆顧問，他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選，彆告訴我你覺得你能把真相調查清楚。”

“我不能。”瑪麗坦然道，“我本以為是萊曼乾的，但他顯然沒有。”

“廢話，他是個死人，他怎麼能偷拍我們？”

瑪麗沉默一會兒：“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覺得是安妮乾的，家裡除了她還有誰呢？”

“她什麼都不懂。”霍布斯道，“你都不讓她上學，你一直罵她蠢。”

“她是被那個曼奇尼教壞了。”瑪麗道，“她不能去上學，你聽聽她嘴裡都在說什麼，她管曼奇尼叫爺爺，滿腦袋舊紀元思想，她會讓同學誤以為我們家都是覺醒者。”

“你不是騙她曼奇尼已經死了嗎。”霍布斯試圖捋清幾根導線，嘟囔著快了，然後又大聲回複她道，“那起不起作用？”

“鬼知道。”瑪麗說，“我生了個麻煩，”

“這件事之後再說。”霍布斯突然使勁搓了幾下頭發，臉上露出誇張的笑容，“幫我把頭盔給他們帶上。”

“你真的完成了？”瑪麗先是一愣，然後明白了什麼，驚訝道，“他能複活了？”

“不是複活，你壓根什麼都不懂。我是要他的記憶，不然我為什麼花大價錢在黑.手.黨那弄來那個仿生人？”

瑪麗看向辦公椅子後麵的空地，那裡躺著兩個人影。

萊曼，曾經的萊曼，現在的死人。他臉色慘白，胸口有個血洞，身上裹滿製冷薄膜，頭發上掛著冰晶，眼底發黑，像個另類的木乃伊，躺在那裡了無聲息。

另一個影子緊閉雙眼，神態安詳，他的腦袋上大開著窗口，金屬大腦裸露在外，粘膩的生物組織液淌裡麵全是滑輪、電池、傳感器和叫不上名字的小零件。

——這個仿生人的外表和萊曼完全相同。

瑪麗慢慢過去，帶著興奮和恐懼把霍布斯剛做好的頭盔扣在他們身上。

兩個頭盔造型古怪，複雜的線路突出暴露，五顏六色的燈泡胡亂閃爍，有根長長的電線，把它他們一路鏈接到桌子的電腦上。

電腦閃爍一下，顯示出一個進度條。

“傳輸開始了。”霍布斯道，“萊曼的記憶會全部轉到仿生人身上，不管是深層的，還是淺層的，有些記憶是他自己都記不清的，但仿生人會接受到。”

“你花得時間太久了。”瑪麗道，“不過現在既然成功了，我都可以原諒你。”

“這是我從曼奇尼那裡偷學來的技術，還不是很熟練。”霍布斯懊惱道，“也許我當時不應該那麼早趕他走。”

“沒關係。”瑪麗道，“已經很好了，我總算不用再使用變聲器，這個仿生人會代替萊曼活下去，沒人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它甚至可以幫我們賺錢！”

“有一點要注意。”霍布斯強調，“因為二十四小時報警機製，腕表必須持續檢測到萊曼的大量dna數據，所以它隻能停留在死人身上，而且仿生人一戴腕表就會死機，所以我們天衣無縫的假萊曼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抹掉這個漏洞。”

“那有什麼大不了的？讓它一直呆在公司頂樓就好了。”瑪麗滿不在乎，“反正仿生人永遠不會產生情感，它又不會反抗。”

霍布斯道：“是啊……這個技術真是太先進了，如果不是這件破事攔著，我一定會把它上交內城，換一大筆評分。”

“曼奇尼為什麼沒那麼做？”瑪麗問，“他又沒殺掉誰，然後需要做個假的。”

“因為他是個傻瓜，他幻想著要讓仿生人進化。”霍布斯道，“等等，傳輸完成了。”

“萊曼”直挺挺地坐起來。

它抬起手，合上了自己的大腦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