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工作。”
白青抬頭看張先生一眼,說道:“你這裡招人嗎?”
張先生其實不太喜歡白青說話的語氣,對老板太不客氣了!不過他沒表現出來,笑著說:“招啊!正要招入殮師。試用期一個月五千,轉正六千,購買五險一金。”
“一日三餐怎麼辦?”
附近絕沒有一家能解決溫飽問題的餐廳。
這裡太偏僻了。
張先生說:“咱們公司有食堂,放心吧。”
貴賓的親友總有需要留下用餐的,他能把這份錢讓彆家賺去嗎?不可能的。
“我沒有住的地方。”
“員工宿舍隨便你挑。”
“我能住這裡嗎?”
“……”
張先生說:“這屋旁邊就是太平間。”
“我知道。”
白青又不是瞎子。
這屋還有一扇門直通太平間,否則剛才貴賓是怎麼進來的?
張先生看她是真不介意,又問:“可你睡哪啊?”
白青看向平躺的貴賓……身下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操作台,它是那麼的寬敞。鋪上一層褥子,躺上去肯定很舒服。
白青想起數個加班的夜晚,曾略作休息的老式操作台。
老夥計和簇新的家夥事沒法比。
張先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時神情複雜,做這一行早習慣百無禁忌,但跟貴賓睡同一張床什麼的……當然,這也是可以的,但沒必要吧?
白青說:“這種操作台還有嗎?沒有的話,給我搬一張單人床放在角落就行。”
張先生意識到自己誤會了,連忙說:“哦哦,有的、有的。那一切就說定了!”
白青沒有異議。
她不清楚行情,但直覺告訴她,對方把工資壓低了。
可她不介意。
誰讓她喜歡這裡的環境呢?
她家中經營的產業冷門,自小沒有同齡玩伴,導致白青不擅長和活人交流,更不願意花費時間在討價還價之上。
畢竟張老板發的工資,她不一定能拿到手。
彆忘了,她是要上大學的人。
隻要詭異大學的通知書送到手上,就必須去報到了。
這份工作顯然是做不久的,能有個暫時落腳提供免費食宿的地方,她賺到了。
白青替貴賓換好衣裙,見張先生打電話讓員工送被褥到工作間,問道:“之前的入殮師不會忽然回來吧?我不和其他人共用工作間。”
“其實她一直沒走。”
張先生指著操作台上安詳的貴賓說:“這位就是之前的入殮師。”
白青:“……”
白青握住貴賓的手,為她修複殘破的美甲。
張先生連忙說:“其他貴賓還等著的。家屬沒要求的就不用特地做了。”
“畢竟是同事,應該把活做得更精細一些。這是我贈送的內容,算是隨份子錢吧。”
白青試圖和老板建立和諧友好的關係,許諾道:“未來您要是讓我入殮,我是一樣的態度。”
張先生臉頰抽搐:“……你不問問她是怎麼死的嗎?”
“見詭了吧。”
張先生唉聲歎氣:“這就是我招不到新的入殮師的原因,幸好遇見你了。”
剛撞過詭的地方,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
“其實應該換個角度對待這件事,剛發生過小概率事件的地方明明更安全……嘿嘿,你不介意吧?”
白青覺得他有點煩:“介意,我們重談工資吧。”
張先生猛地站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忙、你忙……”
張先生剛離開,白青整個人放鬆下來。背塌,肩垮,垂下頭,深深看著操作台上的貴賓,語氣幽怨道:“我為什麼會穿越啊啊啊啊啊……家裡三代單傳,沒有我家族產業怎麼運轉……”
白青並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她隻是不習慣和人類說話。很多人都有發泄負麵情緒的專屬樹洞,她的傾訴對象並不穩定,但比樹洞更生動一些。
她會和貴賓們聊天。
很小的時候,奶奶對她說:青青啊!貴賓隻能靜靜躺著,很無聊的。善良的小朋友願意和他們說說話就太棒了。
長大後的她意識到貴賓不一定會無聊,但奶奶一定是嫌棄她太過聒噪。不過,習慣已經養成了。
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隻要同貴賓聊一聊,不管多麼背著多麼沉重的心理包袱都能卸下來。
這也算是一種壓力轉嫁的方法吧。
“嘟嘟嘟……”
手機響了。
白青拿出手機,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詭異快遞為您服務!您有一個快遞到了,請問方便簽收嗎?”
白青猜測是兩張D等級空白卡牌送到了。
她站起來,“方便。”
“好的,我現在在……如意殯儀館門口???”
電話那一頭的快遞員顯然遲疑起來,磕磕巴巴道:“抱歉!您或許得再等待一會……我可能是搞錯地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