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氣十幾天,工作都這麼忙,就是沒說清楚總覺得有根刺,”薑橈放下手裡的白瓷勺,“我一開始覺得我們挺能知道對方想法的,後來發現人和人不可能想法都一樣。不過我真的不懂那天你發什麼火,一開始覺得你是開會不高興。後來你一走,我更生氣了,最討厭吵架吵不完。”
說到這裡,她想想都奇怪:“怎麼會有人吵架不吵完,不憋屈嗎?”
“是我的態度問題,”沈問埕認真說,“對不起。”
沈問埕又道:“以後爭取當日事當日畢。”
薑橈忍不住笑:“還挺會抓重點。”
過了十幾天,情緒倒沒什麼了。
但她還是想搞清楚一些事:“那天你到底為什麼生氣?”
沈問埕手臂撐在餐桌邊沿,瞧了她許久:“想聽根本原因,還是表麵原因?”
她也用手臂撐著桌邊沿,托著下巴看他:“根本原因太籠統了,我必須知道直接的。”
沈問埕見眼下氣氛好,不是很想破壞,於是簡略地說:“那天我看你睡太晚,讓司機去接你,司機在小區門口看到一個人。”
薑橈一下子猜到了。真是巧……
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心細到讓司機來接,一時情緒複雜。
“他和我在一個單元買了房子,一早就說好了他會把房子賣掉,”薑橈輕聲說,“我就是怕你誤會才沒說,隻是想著萬一房子賣掉了就不用說了。沒想到還是誤會了。”
沈問埕頷首,握住她另一隻手。
他猜就算現在找人上門買,都未必能過戶。說好搬卻拖延著,都是托詞。
不過這都不是根本,等都知道薑橈正經的男朋友是誰,為了麵子也該體麵退出了。
“不過我那天情緒也不好。”薑橈輕聲又道。
“你也誤會我了,”沈問埕說,“我從來不走回頭路,就算現在單身,也不可能回頭。”
薑橈沒想到他如此直白。但確實一句說到了根本。
都說開了,她越發愜意。
不遠千裡而來的人,還特意收拾了一下來赴約,誤會說開再扯不高興的就是破壞自己的好心情了。她問:“訂了酒店沒?”
“沒訂到,”沈問埕有意道,“他們說客滿。”
薑橈笑起來,輕踢他的皮鞋。
薑橈看到他眼底因為疲倦而有的紅:“我可不相信給你訂了飯店菜單的人,搞不定酒店。”
沈問埕笑而不語,想先送她回家,再找酒店的方位。
“和我回家,”薑橈輕聲道,說完又怕太像邀約,明明是不想他像個客人似得住外頭,“有地方住,有床給你睡。”
沈問埕沒反駁,理所當然跟著她朝外走。一句廢話沒說。
本來計劃此行為哄她高興,輕重緩急他分得清楚,隻想著睡哪裡都一樣,於是隨便訂了酒店。眼下看來,萬事皆有變數,就不必說酒店的事兒了。
沈問埕此行輕裝上陣,一個行李箱還在車上。因為想趕上和她吃飯,讓司機直接開到了小巷子外等著,他見氣氛不錯,沒提車就在外頭等著,準備等到她家了再讓送行李過去。
兩人先後邁出飯店大門,沈問埕接了她遞來的傘,打開。
“右走,過兩個橋就是,不遠。”她指方向時,肩上被他搭上,摟到了懷裡傘下。
風吹著細密的雨,潲到她腳上,雨不大,倒像是一層層潮氣撲過來。兩人真是難得在沒人認識的地方,大大方方地做一回情侶。
他想起讀大學的時候,同學裡有談戀愛的,下雨天經常一起打傘,真是難理解。一個人走得更快,還不容易淋雨,非要打一把傘耽誤時間。
後來工作了這樣的少了,地鐵站,小區口,辦公樓外,一人一把傘、行色匆匆是常態。再後來,火車站飛機場會議中心辦公大樓,司機定點接送到地下車庫,見不到什麼雨。就算出差在外都是一群商務人士,更看不到類似的場景。
今晚實屬難得。
有的時間看似是耽誤了,可也不必每分每秒都追求意義和效率,這樣挺好。
沈問埕見路麵到處都是石頭縫,高低不平,左右都有水流,握著她肩膀的力度更大了,主要是防著她腳打滑。薑橈一門心思看著腳下的路,等快到家門口了,有認識她的鄰居看過來時,顯而易見地帶了幾分驚訝的神色,這才想起,自己在沈問埕的懷裡……
“一會兒到家裡,該叫誰,該叫什麼,你提前和我說。”沈問埕低聲說。
“沒人,”薑橈搖搖頭,“我爺爺奶奶都不在了。”
沈問埕停了一停,考慮要不要往下聊。
“這裡的房子是他們留給我的。當初產權不清楚,戶口上好多人,後來錢都還清楚了,才慢慢一點點都遷走了。”當時正是江家最落魄的時候,就留了這麼一處老房子,後來爺奶為了保下來留給她和江文序,在她眼前給一眾親戚簽了好多欠條。
薑橈到木門前,掏門鑰匙,想想,回頭看他:“這還是我家第一次來客人。”
沈問埕收傘,特地在門口往外甩了甩雨水,用打趣的語氣回她:“我可不是客人。”
薑橈好笑:“你是不是,我說了算。”
沈問埕見她又笑了,眼裡有了溫意。
如果他足夠幽默到能逗笑她,至少能讓她暫忘了剛說到的傷心事。